第61章 信-山河故人在线阅读小说_山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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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信-山河故人在线阅读小说

  scriptread2;/script早餐吃的匆忙,夏知白往嘴里塞了几口面包便打算出门,席间也来不及和陆怀瑾说什么话。

  陆怀瑾坐在餐桌上,没有抬头,用勺子舀了一勺蔬菜汤,看似漫不经心得问:“去哪儿啊?”

  “我去寄信。”她坐在门口,一边穿鞋一边说。

  “寄给虞书峣的?”

  夏知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忽然又想起来昨晚自己将信放在桌上,估摸着他该是看到了。她打开门,朝着陆怀瑾挥了挥手:“那我走喽。”

  门轻轻被合上。陆怀瑾将勺子丢到了盘子上,果然,她最信任的人还是虞书峣。

  信她投的是赶班信筒,据说,这里的信只要一两天就可以到达杭州了。

  赵先生要离婚的事情在燕京大学的校园内都传开了,事情牵扯到女学生,大学教授,有师生恋,婚外情等劲爆元素加持,很多人都磕着瓜子等着看这场淋满狗血的大戏。

  同在燕京,陆怀瑾和赵锦坤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当狭路相逢,气氛总格外尴尬,赵锦坤竖着两道眉毛,鼻子边的八字因为怒意便更深了,眼上的瘀青不见消退,颇有些京剧里丑角的味道。陆怀瑾见到他总是尽可能快速得走开,他可不想在他面前扑哧一声笑出来。

  女生们看到苏瑛便围过去八卦关于她和赵先生的事情。

  “我与赵先生真心相爱,那个顾允蘅就是多管闲事!赵先生已经请了北平最好的律师,定不会输给她的。”

  苏瑛恨恨得说。

  温以宁面无表情得坐在后面,她也是那天酒会才知道,陆怀瑾娶的,竟然是顾允蘅。

  在美国的时候,也不乏有女同学喜欢陆怀瑾,但不管周围的女子如何示好,他都不为所动。礼貌,客气,却又保持着距离感,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陆怀瑾心里有人。

  她可以接受陆怀瑾有一个远方的白月光,也可以接受他身旁是一个永远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乡下太太。因为一个不在他身边,一个不在他心上。

  可是,她看见了那天他维护顾允蘅的样子,换做平时,他定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以最得体又圆滑的方式调和矛盾。他从来不会直接与谁撕破脸,可是那天,他却仿佛被触了逆鳞一般不管不顾得与赵锦坤交了恶。

  她忽然意识到,他心里有顾允蘅。

  “包办婚姻本来就不该存在。”温以宁忽然开口说,她原本的那一丝不甘心,转成了怨恨。

  苏瑛抬头看她,有些惊讶,温以宁以前一向不怎么和她们说话。

  廖采蘋家里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夏知白拍了半天门才把门敲开。

  “我带你去戏院看戏去。”她将廖采蘋从屋子里拖了出来,她就是觉得廖采蘋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太过局限了,才会抓着这场病树沉疴的婚姻,死死不愿放手。

  在去的路上,廖采蘋依旧抗拒着:“我不想去那嘈杂,人又多的地方。”

  可是啊,悲伤这种东西,只会在孤寂里膨胀。夏知白想对她说。

  她们来到北平的中和戏院,比之上海的兰心大戏院也毫不逊色。戏院水牌上写着大如斗的“陈砚秋”的名字,预告三天后的春闺梦。不过,她却被水牌上另一个名字给吸引了。

  “我们看这个如何?”夏知白问。

  廖采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水牌上写着角儿是金羡东。

  她听梦洲说过,这金羡东是个资深的票友,捧角儿一掷千金,向来毫不吝惜,却没想他心血来潮竟会亲自登台串演。

  唱的却是四郎探母。

  鸣锣开场,戏台子上水袖流光,一派绮丽的梨园风尘,金羡东挂着胡子,一身花衣,儒雅俊逸,座下任谁都要道声:“好一个杨四郎。”

  台上是悲欢离合,台下也是又哭又笑,演罢,一片喝彩,抛了不少赏钱。

  夏知白注意力倒是一直在那个铁镜公主身上,她不懂戏剧,却知道旗头是满人装扮:“她是辽人,为什么做满人打扮?”

  廖采蘋也摇摇头。

  有倒茶水的走过来,说金先生请她去后台。夏知白犹豫了一下,让廖采蘋等她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好。”廖采蘋答应了,点点头。

  走到后台,她看见金羡东坐在镜子前面,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脸上的妆还未卸掉。梳妆台左边放着一把折扇,扇面上是青绿山水的千里江山图。

  “金先生竟然看见我了。”

  “顾小姐不论在哪里,我都能一眼看到。”金羡东轻笑了一声,边上仆人递过来水烟袋,他低头吸了一口,吐出雾来,眉梢眼角沾了几分满清遗少的颓败之气。“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应当是极好的。”

  “哦?”

  “我不太懂,但你退场的时候台下的人鼓掌热烈极了,赏钱也抛了不少,应当是好的。”

  “我花了两千多块钱才借来了这个戏台子,虽然得了不少赏钱,但终归是个亏本买卖。”他笑出声来。

  后面不过是客气的寒暄了,他说明日他还有一场宇宙锋,叫她有空的话可以来给他捧场。

  离开前,夏知白忍不住问:“我也是头一次听京剧,不太懂,就想问问,那杨四郎身在辽国一十五载,还记得自己是宋人吗?”

  金羡东脸上的笑意褪去,沉默了许久,这本不是个关于京戏的问题,最终,他的声音几乎有些微不可闻:“应当,是记得的吧。”

  虞书峣的信回的很快,夏知白用裁纸刀拆开来。他的字写的和他的人一样,规规矩矩的正楷,温和,板正。读着信,又仿佛他坐在面前,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带着吴语软软的腔调。

  “知白。”

  “我这里过得很好,航校总考试,是淘汰制,不过还好我每次都合格了,周末的时候,同学们总喜欢往师范学校跑,毕竟航校里都是男人,那里女生多,惹得师范的老师都跑到我们教官面前告状了······”

  “说回正事,你朋友的案子,我写了一封信,你可以拿着去找我的学长,他在北平,我们关系很好,他会卖个情面给我,接这场官司的······”

  “还有就是,我几天前从南京飞到杭州,路过了上海,想起我们读书的时候,那些时光。但我想我是真的不后悔的,男儿保家卫国而死,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但以血肉灌溉这片土地,使荒原变为沃野。至于我的理想,我觉得终有一日,太平盛世的时候,会有许多的后来人帮我实现。”

  夏知白将信收好,他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是在上海寒冷的冬天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当初她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斯斯文文的学生,没想到如今也成了胸怀家国天下的大人了。

  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丝遗憾,若不是生在乱世,他会是个很好的律师的。

  忽然,手上一空,手里的信被多了去。

  夏知白抬起头,看见陆怀瑾靠在墙边,一手拿着的信,一手端着一个水杯,他看着信上的字,不怀好意得笑,仰头喝了一口水。

  “你还给我。”她站起来,抢过了信,塞进抽屉里。

  陆怀瑾的手在半空里,僵了许久,才放下。

  夏知白拉好抽屉,观察到他低垂着眼眸,表情晦暗不明:“你···怎么啦?”

  “今天,很多同事都和我打听······关于赵锦坤离婚官司的事情。”

  夏知白晓得他和赵锦坤在同一处工作,这事总是会给他带来尴尬:“不好意思,给你带来困扰了吧。”

  “那倒也不是这么大事,你知道我向来都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那些闲事你何必多管。”

  “可对我来说不是闲事。”夏知白有些生气。

  他强忍着不再去探究被她锁进柜子里的信,只是,言语里依旧别别扭扭的,“就算这样,你也可以找我······”

  “什么?”夏知白没太听清楚。

  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条毛毯披在了她身上,转身离开,知白下意识得伸手,抓到了他的睡衣,却并未用力,衣袖在她手中被轻轻抽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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