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夜色_枕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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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夜色

  第021章夜色静谧

  两日休沐很快结束,涟卿再次早朝的时候,听到兵部同工部在早朝上的对峙,仿佛也像早前那么闹心了。

  魏相也继续听着,上君也在,兵部与工部争执完,才又是国子监崔祭酒出列,说起下月国子监学生朝堂论道一事。

  涟卿也听说过每月国子监的学生都会在东市茶肆举行论道,但这等论道大抵都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更偏向于才学交流和思维碰撞,但崔祭酒提起的朝堂论道,则更偏向于才干展示,是破格进入朝堂斟试的一种途径,也是为自己积累名气与名声的一种方式。

  每两年一次,就在七月。

  涟卿忽然想起生辰宴的时间,似是就在国子监学生朝堂论道的前后,都聚到一处去了。

  下了早朝,涟卿到了寝殿见天子,“姑母。”

  涟韵轻嗯一声,示意涟卿上前,在她跟前坐落,“今日早朝都有什么事,说来给朕听听。”

  涟卿意外,从前天子从来不会问她早朝上的事,早朝上的事也一直都有上君代劳,天子忽然问起,涟卿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但涟韵问起,涟卿也从如实道,从兵部和工部的吵说起,涟韵重重咳嗽了几声,问起,“兵部和工部的事,你自己怎么看?”

  涟卿没想到她会问起,天子早前也几乎不会问她这些,不过同岑远一道说起过,眼下,涟卿也信手拈来,将早前同岑远一道说的再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所以兵部是在摘出自己,听着就好,老师心中有数,会酌情处理;至于工部,就是在朝着户部哭穷,但户部眼下的烂摊子没收拾完,工部也只能借此机会澄清。所以吵得越凶,未必是真着急的。”

  涟韵看她,“岑远教你的?”

  涟卿应道,“我会拿朝中的事请教太傅,太傅会先让我想,有的能想明白,有的想不出端倪,太傅会一直引导去想;也会在结束时,让我抄写和诵读一些古册典籍,让我举一反三。”

  涟韵轻叹,“他真是罗逢中的关门弟子,有些才学,也在认真教你,朕当初还真以为是罗逢中将他推出来做样子的,他倒是认真。”

  涟卿看她。

  涟韵目光微敛,又问道,“寒光寺出事,岑远怎么说?”

  还真问起了……

  涟卿想起早前岑远授课时说过,“如果陛下问起殿下,可有同我说过寒光寺的事,殿下怎么说?”

  她当时愣住。

  他平静,“嗯,这样就露馅儿了。”

  她收起惊讶,“那我应该怎么说?”

  她循着他当时的话,平静朝天子道,“如果寒光寺的刺客真的是行刺上君的,就不会只放一箭冷箭,说明行刺上君是幌子,是为了支开禁军。禁军布防很严,即便是出了纰漏,对方也没取我性命,所以对方的动机是想让我害怕。”

  涟卿看向她,“而太傅的伤,也是冲着要害去的,根本躲不开,但对方也没有取太傅的性命,动机和威胁我的动机一样——下月临政,有人想要我知难而退,也让太傅知难而退。”

  涟韵看着她,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

  这短短十余日的变化,很明显……

  等涟卿一走,大监入内附耳,“陛下,都招了。”

  大监将纸页呈上。

  涟韵打开,逐一阅过,眼中平静没有太多波澜,淡声道,“朕知晓了,出去吧。”

  等大监离开,涟卿伸手,将手中的纸页在一侧的清灯上烧成灰烬。

  近水阁书斋中,涟卿与岑远对坐,“今日天子真的问起寒山寺遇刺的时,你怎么看的。”

  “那殿下怎么说的?”岑远问起。

  “按你说的。”

  “然后呢?”他看她。

  “然后天子没问旁的了,就让我好好同你……”涟卿一时嘴快,险些就脱口而出,还是反应过来。

  岑远看她,“同我什么?”

  她支吾道,“好好同你学……然后,还有一件事,国子监要在下月开学生朝堂论道,为期三日,就在天子生辰宴前三日。魏相让我主持这次国子监朝堂论道。”

  岑远颔首,“如今朝中大都是老臣,老臣大抵都有自己的心思和顾虑,尤其是殿下数月前才被立为储君,根基不算稳,殿下手中要有人可用,国子监论道是一条路。殿下主持论道,便等同于在这些学生里树立威信,通过论道破格甄选的学生,或是日后给主考官留下印象的学生,都会自视为东宫门生。魏相考虑周全,早前让殿下一道去过京郊书院,就是想在这些学生心中留下好印象,如今,国子监论道对殿下来说就是捷径。”

  涟卿点头,“我知道了。”

  岑远看她,“下月有生辰宴,外地诸侯和封疆大吏都会入京,还有国子监论道,除了国子监的学生外,还会有各地的学生慕名而来,怎么看,这京中都是一片‘热闹繁华’景象,太平不了。”

  许是相处久了,听他一本正经说反话的时候也没有违和感。

  “今日学什么?”她笑着看他,没有特意,就是在他跟前,明眸清亮,美目含韵。

  他温声,“既然有国子监论道,就顺着国子监论道说,殿下是东宫,日后的天子,如众星拱月,而周围的心腹能臣则是皇位根基稳固必不可缺的部分。今日讲心腹能臣。”

  陈修远看她,“如今朝中,有哪些是殿下的人?”

  她的人?

  涟卿想了想,摇头道,“除了老师,应当没有……”

  她怎么坐上储君之位都是旁人告诉她的,她记不清早前的事和人,等有印象起,身边都是惠嬷嬷这样的人,她更像一个提现木偶,又哪里有自己的心腹能臣?

  其实就连魏相也是因为忠于社稷,想要西秦日后的太平安定,魏相希望她做一个合格储君,让朝中安定,国中安定,所以魏相才会不遗余力教导她。

  但魏相是老师,但也只有老师一人。

  涟卿说完,眸间平静。

  这些她早前就想过,如今说出来,也不算太难堪。

  岑远莞尔,“怎么会没有?”

  她诧异看他。

  岑远温声笃定,“我不是吗?”

  她微怔:“……”

  岑远继续道,“郭维不是吗?”

  涟卿眸间微澜,“他是天子的人。”

  岑远温和笑道,“但朝中都知晓,天子让他来东宫护卫,他来东宫,已然是臣属东宫。”

  涟卿如实道,“但我与郭维不熟悉。”

  “那就尽快熟悉起来,君臣之间的默契,信任都需要时间磨合。”岑远从一侧拿出一本空白册子,然后在册子上落笔,写下“郭维”两个字,“那就从郭维开始。”

  涟卿心中微动,“怎么做?”

  他笑道,“郭维这处我来做,殿下可以举一反三。”

  涟卿微笑。

  岑远放下笔,继续道,“两个人不够,殿下身边还需要更多的人。”

  “我听着。”不知是不是同他相处久了,也耳濡目染。

  岑远徐徐道来,“还要会管账的,会打仗的,会守城的……”

  涟卿打断,“不一样吗?”

  “不一样。”他看她,“会打仗的未必会守城,镇守城池还要会处置城中秩序,要比旁人都更沉稳耐性;同理,会守城的,未必会打仗。”

  涟卿会意。

  他继续,“管账,打仗,守城,还要会吵架的。”

  涟卿笑开,他口中的心腹能臣和圣贤书上的都不同,“会吵架?”

  他颔首,眸间笑意,“殿下早朝不是见过了吗?殿下日后是天子,有些架怎么自己下场?当然要找能说会道,能演会唬的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朝臣还要对你主持公道感恩戴德。”

  涟卿启颜,“继续。”

  他继续道,“要有不畏强权,能对你直言不讳的;也要有总揽全局,能看整个朝堂的。”

  “老师?”

  他点头,“除了喉舌,还要耳目,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闭塞,犹如身处黑暗却全然不自知。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殿下才不是一个人。这些人可以在东宫的时候招揽,也可以日后登基招揽,但从东宫起就跟随殿下的人,这种君臣关系会更牢固,不绝对,但大抵如此。”

  她目光一直未从他身上离开,好似他身上有光,他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殿下下月就要临政,心腹能臣的事,眼下就可以开始着手去做。”

  涟卿目光微敛,“可是,我早前没有在朝中做这些事。”

  “不是我来了吗?”

  涟卿心底莫名动容。

  他继续道,“临政前,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但第一条,就是识人善用,人尽其用。”

  他重新握笔,一面落笔,一面说道,“我给殿下举荐一个人。”

  她好奇,“谁?”

  “贺之同。”

  “贺之同?”涟卿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她有印象的,应当都是这些时日在京中见过或听过的,涟卿忽然对上号,迟疑道,“他不是?”

  岑远笑道,“殿下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贺之同是靠家中混到朝堂的,早前在京中,他也确实算纨绔子弟,但品性不坏。”

  涟卿看他,没有打断,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他说的都有道理,所以会安静听。

  “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京中都知晓他是混的,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混得很好,这是他的能耐。他在京中也好,旁的地方也好,甚至军中,都有能同自己称兄道弟,拜把子交情的人,也有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这样的人,反而是殿下眼下最需要的……”

  涟卿心中轻叹,而后问道,“既然他见人说人话,左右逢源,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为我所用?”

  岑远眸间笑意看她,“因为旁人不会真心用他,你用,与他而言,就是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这种信赖好比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

  好像什么话到他这里都有道理,涟卿垂眸,“嗯,还有吗?”

  “有。”

  她重新抬眸看他,他淡声,“恶人。你不愿意做的事,总要有人替你做。”

  她轻叹,“这样的人好找吗?”

  “不好找吗?”

  她顿了顿,忽然会意,他是在说他自己……

  正好柯度入内,“殿下,太傅,吴太医来了。”

  陈修远阖上册子,吴绵中上前,“见过殿下,太傅,下官是来给太傅复查伤口的。”

  陈修远多看了他一眼,温声道,“不是昨日才看过吗,又劳烦吴太医走一趟。”

  吴绵中一直低着头,尽量平静道,“太医遇刺之事,陛下和上君都很关心,下官明日有事,所以今日来看看太傅的伤势,看是否要调整用药。”

  “那有劳了。”陈修远温声。

  “殿下。”陈修远开口,涟卿应道,“我留书斋看会儿书。”

  四目相视,分明没说什么,但两人都会意对方眼中默契。

  “去书斋阁楼吧。”陈修远说完,吴绵中背着药箱跟在他身后上了书斋阁楼。

  涟卿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阶梯处,涟卿收回目光,想起前日在阁楼替他上药的时候,她没留意,将他衣裳扯下时露出的曲线,莫名还是令人遐想……

  涟卿托腮,耳后很快红了。

  不能再想了,但很快,想起的又是寒光寺的时候,两人贴得很紧,他让她闭眼,他换衣裳,再莫名想到前日的阁楼上,涟卿整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

  等岑远同吴绵中从阁楼处下来,涟卿慌乱收起思绪,岑远看了她一眼,见她险些将砚台打翻。

  岑远没说旁的,朝陈壁嘱咐道,“替我送送吴太医。”

  陈壁拱手,“是!”

  抬眸时,眼神再次同岑远确认,然后笑呵呵领了太医出去。

  等吴绵中一走,岑远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落座。

  涟卿坐端正了。

  岑远看了她一眼,温声道,“看出什么来了?”

  她刚才说不走,要留下来看书,目光同他撞在一处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看出端倪了。

  眼下,涟卿轻声道,“吴绵中平日都是晨间来,而且上次说每隔两日来看一次。他昨日才来过,今日晨间不好再来,特意挑了这个时候,又说明日有事,但明日有事,完全可以其他太医来,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问起时,他又特意抬出陛下和上君,是心虚壮胆,他后背有小九九。”

  岑远笑了笑,未置可否。

  涟卿继续道,“你不是让陈壁跟去试探了吗?”

  岑远没出声,但看表情算是默认了。

  涟卿好奇,“陈壁是不是很厉害?”

  虽然他总在东宫装作一幅无害热情,到处吃亏的模样,就连柯度都很喜欢陈壁,但自从有了寒山寺那次经验,她觉得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涟卿问完,他端起茶盏,浅笑了声,“没殿下厉害。”

  涟卿:“……”

  有人脑海里都是早前陈壁被她怼得无语,还拿她没办法的模样,他不由唇边微微勾了勾。

  “怎么了?”涟卿看他。

  他放下茶盏,温声道,“留下来用晚饭吗?正好在。”

  她微楞,“哦,好啊。”

  这好像还是头一次,她留在这里用晚饭,也是头一次他主动问她留下来用晚饭。

  涟卿展颐。

  ……

  因为有伤在,所以饮食很清淡,她同岑远都在,所以没折腾了,膳食是直接送来书斋这处的。

  涟卿见岑远一只手握了筷子夹菜,另一只已经可以轻轻扶着碗。

  涟卿眼中惊喜,“你的手?”

  他轻声,“能做些简单的事,端碗还不行。”

  “哦,那慢慢来,很快就好了。”她说完,喝汤的时候又笑了笑。

  “笑什么?”他看她。

  她端起汤碗,语气中还是藏不住得愉悦,“就是,很久没人一起用饭了。”

  他又看了她一眼,眸间淡淡,“那日后都留下,一起。”

  “可以吗?”她认真了。

  “吃得惯就行,我习惯清淡。”他轻声。

  她当即道,“我不挑食!”

  刚说完,又觉得有些突兀,然后赶紧喝汤,结果又忘了吹,将舌头烫了。

  涟卿:“……”

  岑远低眉莞尔。

  等用过晚饭,还是岑远从千水别苑送她回寝殿,正好当做饭后的散步消食。

  “你昨晚,一直在春亭看书?”她还是问起。

  盛夏夜里,一袭锦衣白袍,衣领一丝不苟,透着说不清的清冷禁欲。

  他轻嗯一声,“不是说陪你吗?”

  涟卿心中莫名砰砰跳起来,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夏夜里,湖畔的风还是吹进了她心底,漾起层层涟漪。

  她轻声道,“怎么今天没有糖葫芦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胡诌到了这句。

  “蛀牙。”

  “嗯?”她以为听错。

  他淡笑,“吃多了蛀牙。”

  涟卿:“……”

  等到寝殿苑中,两人驻足。涟卿只觉得这一路好快,比长蛀牙快……

  “明日还有早朝,殿下早些歇下吧。”他还是同昨日一样,亲近里又带了疏远,但又不同。

  她明眸看她,“哦,那太傅,晚安。”

  最后的尾声里带了微微上扬,眸间清波流盼。

  说完,又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往寝殿折回时,又偷偷回头看他。

  他唇畔微微牵了牵。

  沐浴的时候,她靠在浴池边出神。

  ——(怎么会没有)我不是吗?

  ——(很久都没人一起用饭了)那日后都留下,一起。

  ——吃多了蛀牙。

  她闭着眼,眸间的笑意才不会从眼眶中溢出。

  睁眼时,眸间还有笑意缱绻,便憋了一口气,沉到温水中,青丝在水中如墨般散开,耳边都是水中空灵的声音,似羽毛一般,轻轻柔柔落在心底。

  岑远。

  从后殿中出来,她已经差不多擦了头,换了衣裳。

  原本准备去床榻上看会儿夜书,心中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踱步到了窗边,真的见到那身白色锦袍的身影安静坐在春亭中看书。

  亭中的檐灯也偏偏就这么会,将他的侧颜映得精致绝伦,犹若镌刻。指尖轻轻翻过书页,呲呀的翻书声卷起的细风拂过鬓间垂下青丝,安宁,静谧,比夜色温柔……

  他听到脚步声,转眸看她。

  她换了一件宽松的衣裳,捧着书册到了春亭中,在他跟前落座。

  “怎么没睡?”

  她方才就在殿中练了好几次,眼下风轻云淡,“还有本书册没抄完,睡不着,以前喜欢夜里在千水别苑看书,偶尔也会在春亭这处。”

  说完,悠悠看他。

  柯度拿了纸笔和砚台来,她真在春亭这处的石桌上开始抄书。

  陈修远看向柯度,“取枚垫子来。”

  柯度应声。

  涟卿看向他,“垫子很热。”

  他朝瓶子吩咐,“取冰来。”

  瓶子有眼力,也赶紧去做。

  涟卿:“……”

  怎么才几日,东宫中都听他的了?

  “抄书,就要专心。”他明明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册,指尖却在她跟前点了点。

  她也赶紧低头抄书。

  唔,她也听他的……

  黄昏时分下了一场雨,将地头下的火气压了下去,此时夜色清凉里,耳边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还有树叶的沙沙声,连抄书的时候就心静了。

  岑远在一侧,卷着书册,宽大的袖袍垂在石桌边沿,除了翻书册,几乎没怎么动弹;有人自己霸占了大半个石桌,抄书时,衣袖拂过石桌,同虫鸣声,还有‘没想好’的猫呼噜声一道,成了夜色中的一道乐章。

  不知不觉间,夜色深了,在亭外值夜的瓶子都打起了呵欠,亭中的两人还是一个安静看着书,一个专心抄着书,近乎连姿态都没怎么变过。

  ‘没想好’也趴在石桌上,不时蹭蹭岑远指尖,岑远的手能轻抚它头顶,它又满足睡过去。

  涟卿一本书册抄完,悬笔停下的时候偷偷看他一眼。

  他轻声,“怎么停了?”

  她嘀咕,“你不是没看我吗?”

  他这才转眸看她,“我在听抄书声。”

  她眨了眨眼,“抄书有声音吗?我怎么没听到过?”

  “有。”他淡声,“下次我抄书的时候,你可以听听。”

  她忽然道,“国子监论道,你同我一道去吧。”

  她眼中隐隐期盼。

  “好。”他没有太多语气,她却阖上书册,语气中明显有欣喜,“不抄了,回去睡了。”

  ‘没想好’小腿一蹬,跟上。

  清风霁月,陈修远抿唇。

  ……

  等回了屋中,宽了衣裳上了床榻,涟卿心中还有小确幸在,今日,好像比哪一日都好,而且,隐隐觉得明日还会更好……

  她阖眸,似枕了一抹春色。

  翌日醒来时,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绯红,睡眼惺忪里,眸间有些懵。

  她好像做了一整晚荒诞的梦,她从未做过那样的梦。

  她靠在岑远臂弯中,薄汗沾湿了鬓间,指尖剜紧他后背。

  她没听过他那样的声音唤她的名字,亲近无余地,每一处都真实得不像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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