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4完结_沈氏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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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4完结

  “没有认出我?那么王小姐你见过吗?”

  “见过,不过是一些财经杂志上的惊鸿一瞥。你没有接受过什么采访也很少出席公共场合,老实说我对你也很好奇。你比我还小一岁,却已经挑起了沈氏的大梁。我认识的很多人都说你太年轻,但是又很有眼界,早就想要面对面和你说话,因为同样作为晟敏实业的继承人,我似乎远远没有你优秀。”

  “王小姐过誉了……”

  王若琳忽然上前,引得沈谚非不自觉退后一步。对方摘下了他的黑框眼镜,唇上笑意点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脸遮起来?为什么送了花给我却又不承认?难不成这其实是一场相亲,你要在一旁观察觉得我是美女才会亲自出马?”

  沈谚非莞尔一笑,“我确实是为了在一旁观察,但是我观察的要点不是您的长相,而是您是真心想要为晟敏实业做点什么还是说您只是安于大小姐的身份以后衣食无忧。”

  “哦,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只花瓶。现在呢?我在你的心中是什么形象?”

  沈谚非笑而不答。

  王若玲却依旧等待着他的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不会片面地评价别人。从前我觉得漠视我的人,反而是最关心我的人。从前我下意识去依赖的人却不见得是完全对我真心的人。而从前那么厌恶我的人,恰恰是最爱我的人,对于王小姐,我想只有当我对你了解越多的时候,我才有资格说你在我心中是怎样的形象。”

  王若玲对沈谚非的兴趣更深了,她没有再继续关于形象的话题,反而和沈谚非在画廊里欣赏起现代画作,而且聊得颇为投机。

  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林锦吟走进了晟敏实业。门口的接待赶紧拨打了王若琳的电话,林锦吟直落落来到王若琳的门口,甚至连门都没敲就走了进去。

  王若琳坐在办公桌前,抱着胳膊看着林锦吟,“我以为你知道最基本的礼节,但是貌似你不知道。”

  “比起礼节,我更想要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林锦吟将一份合同按在桌上。

  “哦——那个钻矿啊!不是你们林氏投资的吗?”

  “为什么晟敏实业临时撤资?现在林氏有一大笔钱都套在那个钻矿上了!”林锦吟双手撑着桌面皱起眉头,一副心痛的表情,“若琳,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吗?这半个月,每次约你都被你找借口推拒,我们连十句话都没有说上……”

  “不要把公事和我们的私交扯到一起。”王若琳拿出一份文件来推到林锦吟的面前,“你不如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钻矿已经被开采了五分之四。剩下五分之一值得我们晟敏实业投资那么多钱下去吗?还是说这个钻矿只是你们林氏用来套现晟敏实业的空壳?”

  林锦吟睁大眼睛万分惊讶的模样,“你说什么?钻矿被开采了五分之四?”

  王若琳失去耐心地摇了摇头,“林锦吟,你别在我这里装模作样了。这样的伎俩你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若琳!如果我知道这个钻矿不值得大额资金投资,又怎么会让林氏投入那么多钱进去?为了套住晟敏实业我把林氏套住了,我又没发疯!”

  “钻矿本来就是你们林氏的,你不过是用个空壳公司买了这个钻矿,再用林氏的名义从这个空壳公司手中把钻矿买来,一切也只是从林氏把钱从左边的口袋掏到右边的口袋,资金这么已转移还能省下一大笔税,林锦吟,你未免算的也太好了吧?怎么都不亏!”王若琳摊开手揭穿了林锦吟。

  林锦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林锦吟,你实在太高看了你自己。你确实很能迷惑女人,无论从外表还是从心机上。但是你缺少打动人心的魅力,我还没有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王若琳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里是审视的意味,“如果你把我当成那种被花言巧语鲜花和烛光晚餐就能征服的女人,你也太小看我了。”

  林锦吟直落落看进王若琳的眼睛里,唇上扯出一抹笑,“你装的很好,一副漂亮脸蛋没有大脑的样子,就是为了降低我的防备心。”

  “不是为了降低防备心,而是为了看清你。”王若琳扬了扬下巴,“我觉得你可以离开了,而且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林锦吟离开了,王若琳笑着拨通一个电话。

  “喂,是谚非吗?我已经把合同送过去了,你们那边应该会召开董事会讨论与我们晟敏实业合作到底是赚是亏吧?”

  “赚还是亏,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沈谚非浅笑着回答。

  “明天有空吗?约你出来一起吃个饭。”

  “对不起,明天我已经有约了。”

  “有约?不会是和女朋友去约会吧?王若琳调笑着问。

  “不是女朋友,是爱人。”

  王若琳的指尖一颤,声音却仍旧轻扬,“不会吧,从没听过哪家媒体曝光说你有女朋友或者结婚了啊?该不会是为了拒绝我而找的借口吧?”

  “不是借口。我不是经常能看见他,所以能和他见面的时候就越发觉得珍贵。”

  “那她是怎样的?你不是那种看重外表的人,所以她应该不是那种在视觉上很有冲击力的类型,但是应该很知性很有气质。”

  “用美来形容他确实不合适,但是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你能吸引所有人。以前我觉得他是一个骄傲又嚣张的家伙,但真正的他拿得起放得下。”沈谚非浅笑着说。

  “即使看不到你的表情,我能从你的声音里感觉到你提起他的时候觉得很幸福。”

  “谢谢。”沈谚非轻声说。

  他感受到王若琳对她的期待,但是在她之前,已经有一个人将他的世界撑的满满的。

  这天的日光刚刚好,沈谚非独自开车来到市立第三监狱。

  沈静云在玻璃窗的另一头悠闲地撑着脑袋看着他,“我觉得在我进来之前,你没有这么频繁地想念过我。难道这真的是距离产生美?”

  沈谚非轻哼了一声,“早知道你这么得意,我就不来了。”

  “因为你来了,我会心痒。”

  “心痒什么?”

  “我想吻你。吻你的眼睛,轻轻咬你的鼻子,然后再狠狠地吻你的唇,抱你,占有你。”沈静云扯着唇角,每一个字都是温柔的,却又敲击在沈谚非的心上。

  “你是个混蛋。”

  “是啊,我是个混蛋。不过我这个混蛋听说你给了林锦吟一个下马威?”沈静云饶有兴趣地问,他眼睛的轮廓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十分富有美感,此时的沈谚非不想说话,只想这样看着他。

  “嗯,因为想要他安分一点。凌少白最近没有太大的动静,但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不想在与凌少白对战的时候,林锦吟在我的后院放火。”

  回想起今天在电梯里遇见林锦吟的画面,对方依旧笑意盈盈,他是一个不会轻易将喜怒摆在脸上的人,即使被晟敏实业的王若琳拆穿西洋镜,他也没有任何显山露水。

  “啊,沈总。”林锦吟彬彬有礼地与沈谚非打招呼,“要去顶楼的办公室吗?”

  “是的。”沈谚非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哦,本来林氏和晟敏实业的钻矿我还有点兴趣想私人投资一下,所以就做了做调查,没想到做调查的人回来告诉我说那个钻矿已经被开采的快没有投资价值了啊。”

  林锦吟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最近沈总和晟敏实业的王小姐走的很近啊。”

  “嗯,是啊,公事上交流比较多,因为沈氏最近和晟敏实业有好几个大案子,如果合作成功的话,你们林家也能获利不少啊。比起林大少你单枪匹马搞什么钻矿要稳妥的多啊。”

  林锦吟不着痕迹咽下口水。

  沈谚非看着林锦吟的侧脸露出苦恼的神色,“其实最近让我疲累的也不只是和晟敏实业合作的案子,还有那些老家伙们一直嚷嚷着说我大哥回来了就应该让他继续做董事长。大哥的眼睛不方便,有什么事情我也会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再做啊。而且沈氏的董事长只能是姓沈的,这个原则我也没打破啊,你说呢?”

  林锦吟用力地扯起唇角,“那是当然。沈氏的董事长当然是要姓沈。”

  听着沈谚非描述这段对话,沈静云笑得发丝轻颤,“林锦吟竟然亲口这么说,他大概很想吞掉自己的舌头吧。”

  沈谚非不回话,只是看着沈静云。

  “以前没见你这么喜欢看着我,现在只要见到我就是傻愣愣盯着我看。我现在穿着这土的掉渣的囚服还有这个寸头,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我以前就喜欢看你,只是你总摆出不屑的样子,所以每当你看过来的时候,我都要马上挪开视线。但是现在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讨厌我了,我当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沈静云笑着别过脸去,“我连做梦都想象不出你对我说这些话。”

  “我忽然觉得把你关在这里也不错。这里就像一个盒子,把你锁在里面了。”

  “你越来越会哄人了,让我觉得坐牢都成了幸福的事情。”

  “因为我想你幸福。”

  “谚非,”沈静云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听说洛缨的事情了。如果可以,把她接回沈家吧。”

  “啊?”沈谚非没想到沈静云会这么说。

  “我们每个人都有迷失方向的时候,包括我在内。当初和大哥争成那样,才会让你在这里待了两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现在……在这里,一切安静了之后再回想父亲说过的话,他应该很希望我们沈家的兄妹四人能够真正成为一家人吧。洛缨……老实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和大哥对她一直以来的忽略也是原因之一。人只有真的做错了,才知道什么是对的。”

  “好。”沈谚非点了点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兄妹四人一定是完整的。”

  “嗯。”

  离开第三监狱,沈谚非去到了沈洛缨住院的地方。流产对她身体上的伤害比不上精神上的打击,她已经无处可去了,即使可以出院,她还是宁愿躺在医院里。

  这里只是普通病房,沈谚非抱着一大束满天星来到沈洛缨的窗前。她侧身躺着,背对着门口,不想见到任何人的姿态。

  “洛缨,你还好吗?”

  沈洛缨的肩膀僵住,冷冷地说:“如果你是来同情我,或者嘲笑我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我知道你现在风光的很!沈思博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你了,你也做的风生水起!”

  “我不是来同情你或者嘲笑你的,大哥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我是事实,我做的算不上风生水起但是及格分应该是有的。最重要的是,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接我回家?你别假惺惺了!”沈洛缨坐起身来,“你们没抓我进监狱只是顾忌沈家的名声罢了!我哪里还有家?”

  “你当然有家,只是你还愿不愿意把它当成是你的家罢了。”沈谚非将那束花捧到沈洛缨的面前,“静云本来说要亲自接你回家,你也知道他现在没有自由,不过他一直记得你最喜欢的花是满天星,叫我接你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他说小的时候他告诉你满天星的英文名字是婴儿的呼吸,你觉得这个名字很轻柔很美,从此就爱上这种花了。他让我问你,你还记得那种喜欢的感觉吗?”

  沈洛缨抿起嘴唇,不说话。

  “回家吧,洛缨。”

  “大哥……不会原谅我的……”沈洛缨的声音颤动。

  “如果你真的在乎大哥对你的想法,那就去堂堂正正地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只要你真的觉得后悔,总有一天他会原谅你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我好怕……我怕看见他的表情……我怕他讨厌我……”沈洛缨哭泣的更加厉害了。

  “害怕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不想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讨厌你吗?”沈谚非用力将沈洛缨从床上拉起来,开始替她准备东西,她就像是提线木偶般被她拽出了病房。

  一路上,沈洛缨安静极了。她看着窗外,沈谚非知道她在不安。

  来到沈家门口,沈洛缨顿住了。她踌躇着不知如何上前,还是沈谚非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到家了,洛缨姐。”

  沈洛缨咽下口水,缓缓走入玄关。

  一进门,沙发上沈思博就坐在那里,欧阳管家站在一旁为他读报,因为沈洛缨的欧阳管家停了下来。

  “怎么了?是谚非回来了?”尽管看不见,沈思博还是望向进门的位置。

  “我知道。我无法祈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必须跟你说对不起。”脸上明明火辣辣地疼痛着,沈洛缨的眉头却没有皱一下。

  “现在你告诉我,你懂得珍惜了吗?”沈思博开口问。

  “是的,大哥。”

  沈洛缨的话音刚落,沈思博就站起来抱住了她。

  “你这个傻孩子,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现在才长大呢?”

  沈思博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和沉敛的嗓音令沈洛缨武装起的坚强迅速崩溃,她第一次在兄长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彻底地告别了她的过去。

  夜晚,沈谚非照例为沈思博拉上被子,坐在床边陪他说上几句话。

  “谚非,谢谢你。”沈思博轻声道。

  “你和我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谢谢这两个字。而且接洛缨回来,也是我和静云的心愿。”

  “静云吗……”沈思博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笑了起来,“他果然是个令人妒忌的家伙。”

  “啊?”沈谚非不明白他所谓“妒忌”的意思,是指自己选择了静云吗?

  “他不是长子,从小父亲就没有要求他要稳重内敛,相反,他比我要外放和恣意得多。他想要离开沈氏就离开了,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可以不顾一切都爱着你,他可以只把你装进他的世界里顾自幸福。还有,他能让你爱上他,这一点是我最妒忌的地方,妒忌到我甚至想要杀了他。”沈思博扬起下巴,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有一天凌少白问我,要不要同他合作把静云踹下地狱。我的心脏蠢蠢欲动,我真想脱口而出说好,我要沈静云死的很惨。但最终我还是沉默。”

  沈谚非没有说话,如果沈思博想要将心底深处的话说出来,他会静静地聆听,并且珍惜他的这种心情。

  “大概是我知道,他能给你的幸福比起我能给的要多得多吧。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即使你对我抱有的情感同我所期待地差太多。”

  “大哥……”沈谚非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无法回应沈思博,他只能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

  “我珍惜现在你与我之间的感情,没有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但是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和静云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否则你就不会快乐。”

  沈谚非的喉头哽咽起来,他明白沈思博这句话的意思。

  “谢谢你……大哥……”

  沈思博笑了,“刚才你不是说,我和你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谢谢吗?”

  这天晚上,两人靠着床头聊了许久。

  沈思博是个预想能力很强的人,他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美国很有可能会因为次级贷款造成经济崩盘。DYNAMIC的主体就在美国,我担心在很有可能来临的经济风暴中,张立夫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他自己也是预见到了这点,所以缓慢将DYNAMIC的战略重心移向东南亚这边。”

  “可是这场危机只怕来临的速度会比张立夫预想的快得多。听说美国那边有些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已然陷入债务危机了。不过在张立夫受到打击的同时,梅迪奇也肯定会被影响,虽然凌少白这个家伙一定做好了准备。”

  “这一次的经济危机,一方面我们要扶持张立夫的DYNAMIC,因为他也是成风制造的三大股东之一,一旦DYNAMIC出现股价下跌,成风制造也会受到影响。另一方面,这也是我们打击梅迪奇,彻底将它赶出亚洲市场的机会。”沈思博拍了拍沈谚非的手背。

  夜风从窗沿边侵袭而入,沈谚非的目光深远。

  “真正的决战,拼的也许不是那些计谋,而是沈氏与梅迪奇的真正实力了。”

  由沈氏、华天和DYNAMIC共同投资成立的汽车制造企业成风制造的股价一路飘红,加上华天采取的媒体策略得当,在公众的心目中掀起了对成风制造的国产汽车的期待。一直以来,国产汽车备受诟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只擅长模仿有没有过硬的质量,但是成风制造却是完完全全的中国设计,但是质量把关却又是来自德国、英国、瑞士的质量检测团队。

  年底,成风制造举行了一个晚宴来庆祝,除了自身的股东之外,还邀请了各行各业的商界翘楚。由于沈思博退居幕后,沈谚非已经完全成为了上流社会的宠儿。

  英挺的容姿,幽默的谈吐,他被那些名媛淑女们所期待着。

  凌少白也在邀请之列,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沈谚非的礼仪而已。

  他身旁的JANE身着水色长裙,挽着凌少白的手臂。

  “你期待吗?”

  “太久没见到他,我真的很想他了。”凌少白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离开第三监狱到再度见到他,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地特别想要见到他。反而是再度遇见他之后,我才发觉原来自己开始不能控制地在乎他了。我爱上的是蜕变之后的他,但是让他蜕变的却不是我。”

  “嗯,难得你这么谦逊。”JANE扬了扬下巴,这次晚宴的主角挽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子走了进来。

  “听说他和晟敏实业的王若琳走的很近,没想到女伴却是别的女人。”

  “你再看清楚那是谁。”凌少白扬起一抹笑。

  “哈?沈洛缨?那个女人不是因为绑架沈思博被赶出沈家大门了吗?”

  感到惊讶的何止JANE,还有在场的许多来宾。虽然并没有正式的消息传出,但是商界早就传遍了沈洛缨被沈思博逐出沈家。虽然现在沈氏是沈谚非在当家作主,但是依照他对大哥的敬重程度,不可能还和沈洛缨这么亲近啊。

  远处的林锦吟执着酒杯愣在那里,满眼的狐疑。

  今晚的沈洛缨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她的发丝自然地挽在脑后,用了一串镶着碎钻的发饰盘紧,几缕碎发自然地垂落颈间,脖子上仅有一个简单的圆环形项链,素色的长裙直到裙摆的地方是淡金色的花纹,明明简单甚至令人联想不到“华丽”这个字眼,却总令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我还在想谚非不让我做她的女伴是不是要带他心爱的女朋友出场啊,原来是带自己的姐姐,害的我白妒忌了。”王若琳笑着迎上去。

  沈谚非有礼地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王若琳小姐。这是我的三姐洛缨,她对时尚很有研究,今天的妆容和衣着打扮都是她自己搞定的,我觉得你们俩会很有话题。”

  晚宴开始,沈谚非作为成风制造的董事长致辞。他的声音响彻会场,没有过分的霸气却很自然地挑起所有人对成风制造的期待,举手投足牵扯着视线。

  “以前在监狱见到他的时候,我从没有想过他会像今天这样迷人。”JANE发出感慨。

  “嗯,所以我们要多买一点成风制造的股份。”

  “放心,已经安排了好几个代理公司了,不过我估计以沈谚非的能力,不会看不出来,所以成风制造故意限制了外界购买的股票份额,导致现在市场上流通的股票不断升值。要再买,只怕得下血本了。”

  “贵,也要买。”凌少白扯起唇角,目光灼灼望着沈谚非的身影。

  晚宴间,沈谚非被不同的人围住攀谈,要是从前他会觉得这一切要溺毙自己,但是现在他的耐心倍增,游刃有余。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凌少白一直看着自己,而他却总是刻意忽略,直到晚宴进行到十一点,一些宾客离场,凌少白终于来到了沈谚非的身边。

  “不知道你是否考虑过留一点时间给我?”凌少白笑意盎然。

  沈谚非扬了扬下巴,两人走到晚宴的角落。

  “你买了不少成风制造的股份,不怕经济危机到来,梅迪奇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吗?”沈谚非直来直往,在凌少白面前绕弯只会增加沟通时浪费的时间。

  “梅迪奇财团的实力,我比你更清楚。”凌少白将酒杯伸到沈谚非的面前,示意与他碰杯,“在商场上一场战争进行到最后,胜负往往不再是双方领导者的头脑战争,而是这两个对手之间本身实力的碰撞。你觉得沈氏和梅迪奇,谁比较财大气粗?”

  沈谚非笑而不答。

  “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沉得住气啊。”凌少白身体前倾,他侧过脸靠向沈谚非。

  沈谚非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没想到对方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方才晚宴致辞的时候肩膀上留下了从高空喷落的金粉。

  “这世上,被你允许吻你的人,是不是只剩下沈静云了?你是爱着这个人,还是爱一个信念?因为他为你豁出一切所以你要对他从一而终,像个贞洁烈妇?”凌少白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我说不出自己爱上沈静云的原因是什么。正是因为我想不出原因,所以我愈发肯定我真的很爱他。”沈谚非勾过凌少白的领带,双眼中的狠戾像是要将对方绝地砍杀,“我会为了他跟你拼到最后。我也警告你,不要再对他动任何心思。”

  说完,沈谚非松开了对方,彬彬有礼地与凌少白碰杯,“凯勒雷文诺,你被称为魔鬼代言人。能与魔鬼为敌,是我沈谚非的荣幸。”

  凌少白的笑容依旧,沈谚非则转身信步走向沈洛缨的方向。

  此时的沈洛缨身边站着的是林锦吟。来这里之前,沈谚非就问过她,如果再遇到林锦吟是否能够应付得了,沈洛缨给的是肯定的回答。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来,你比从前变了很多。”林锦吟一副很怀念的样子走到沈洛缨的身边。

  “变得苍老了吗?”沈洛缨自嘲地问。

  坐在回去的车上,沈谚非的手指不断按着下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谚非?”沈洛缨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缨姐,我们沈氏有多少年历史了?”

  “要说多少年历史……我也不知道。只是从清朝开始,沈家祖祖辈辈就是商人了。清末的时候,我们也是洋务派中的先驱,到了辛亥革命之后沈家的发展也没有因此受挫,而是在时代中寻找机会不断壮大……”

  “也就是我们沉积了百余年了。”

  “是啊。”

  沈谚非眯起眼睛,沈洛缨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了。

  几个月之后,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全面扩大,德国工业银行宣布盈利预警,贝尔斯登宣布旗下两只基金倒闭,法国巴黎银行宣布冻结旗下三只基金,沈氏在美国的盟友马尔基诺家族自然也有了风雨飘摇的征兆,而梅迪奇财团因为其投资分散,虽然受损程度不低,但是在房地产市场上的损失自然也是巨额,只是几个财阀联合起来实力雄厚,其损失比例与其他竞争对手相比要小的多。

  张立夫的DYNAMIC立足纽约,近几年的战略中心转型十分成功,但是其股价也创下历史最低点。也就在这段时间,梅迪奇财团分散购入,令张立夫头疼不已。事实上DYNAMIC除了张立夫之外,有很大一部分股权是属于沈仲秋个人的,因为DYNAMIC是他年轻时与张立夫一手创建的。

  沈氏自然不能看到DYNAMIC深陷困境,与梅迪奇展开激烈的竞争,原本梅迪奇可以收购DYNAMIC将近八分之一的股份,由于沈氏的介入,最后它也只是占领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此时沈谚非的神经已然完全绷紧,因为华天属于跨国企业,他们在美国的房地产业有着巨额投资,这一次的次贷危机导致华天的股票也处于下滑过程中,虽然由于其主力产业在国内,但再继续保持下跌趋势的话,梅迪奇就一定会趁虚而入。与沈谚非的纠结相反,凌少白坐在窗台前抽着烟,偶尔哼上几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其实你真正的目标是华天,你知道华天的股价一定会不断下跌,你假意购买DYNAMIC,就是为了调动沈氏的资金,等到华天出现危机的时候,沈谚非就难以抽身去救华天,等到华天岌岌可危之时,很小一件事情就能让华天崩溃,到时候梅迪奇就能收购华天了。”

  “不知道监狱里面的沈静云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凌少白的笑容越发得意。

  “你可真是恶趣味。沈思博你不恨,沈静云你却恨得牙痒痒?”JANE将一叠照片拿出来在凌少白的眼前晃了晃,照片上是沈谚非周末陪着沈思博散步的情景,平静中略带亲昵,而且从沈谚非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沈思博的信赖和敬重。

  凌少白只是瞟了一眼就笑着说,“在他的心里沈思博就是大哥,既然是他的兄长我当然也要把他当做兄长供起来,但是沈静云却是情敌,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沈谚非是一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他爱上了沈静云就会一直执着地爱着他。既然知道结局,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看不开吗?”

  “他是我凌少白第一次发觉可以用‘爱’这个字眼来形容的人,你要我如何看得开?”凌少白莞尔一笑,看不出是自嘲还是玩笑。

  沈谚非固定地每周一定要去看沈静云一次,这并不是例行公事,而是看不到沈静云,他的内心就会焦躁,仿佛有什么地方会垮掉一样。

  “你看起来很烦躁,这一点都不像你。”沈静云浅笑着望着沈谚非,用视线描摹着他五官的每一丝起伏。

  “华天的危机越来越明显了!我怕沈氏没有足够的资金为华天抬高股价了。”

  “因为华天是成风制造的三大股东之一,你怕如果华天对成风撤资的话,成风制造会垮掉,是吗?”

  “这是一个担心,另外华天垮掉,DYNAMIC又自顾不暇,变成沈氏与梅迪奇一对一的话,我怕……”

  “不要怕。”沈静云淡然开口,明明隔着玻璃只能用听筒交流,他的声音却沉厚地安抚着沈谚非的神经,“害怕会让你给自己留太多的后路。后路留得多了,就会质疑自己的决定,失去义无反顾的勇气。谚非,我做过很多决定,我在做的时候从来没有动摇和后悔过。”

  沈谚非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看来我要和大哥好好谈一谈了。我相信有一件事情他并没有完全告诉我。”

  “哦,是什么?”沈静云好奇地撑着下巴。

  “不告诉你。而且我来看你,如果一直说公事的话,就很无趣了。”沈谚非也故意模仿沈静云的模样撑着下巴,“你的头发长长一些了,比刚进来的时候好看。”

  “嗯,偶尔放风的时候,有不少人盯着我看。”沈静云挑起眉梢,似乎在说“你担不担心啊?”

  “啊——”沈谚非拉长了嗓音,兴致勃勃地调侃,“是啊,你的腰身线条那么好,臀部的手感想必也不错,脸蛋也吸引人,要保护好自己啊,我亲爱的二哥。你的屁股可是我的。”

  沈静云将脑袋靠向沈谚非,眯起了眼睛,那一刻的风情令沈谚非心跳不已。

  “少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这句话说完,沈谚非就哈哈笑了起来。

  探视时间结束之后,沈谚非与监狱负责人碰了个面。

  他坐在桌前,面无表情。而对方却殷勤地倒上咖啡,一直不停说着“招呼不周”。

  “这里是监狱,您当然没什么能拿来招呼我的了。”沈谚非扯起唇角冷笑着将咖啡杯推开,“我最近肠胃不舒服,喝不了咖啡。”

  “哎呀,是我疏忽……”

  “这算什么疏忽啊,要是我的二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那才叫疏忽啊。”

  “这个……您过分担心了,沈先生在我们这里那是享受了最好的照顾,吃穿住行都是我一手操办不会有问题的。”对方一再保证,脸上满是诚恳。

  “我就这么说吧,我不喜欢有人带着乱七八糟的心思看着他,不想有人对他有不干不净的想法,他就算坐牢了也是我们沈家的人,谁要是满脑子对他有什么幻想,我就要他在这世上活不下去。”沈谚非懒洋洋耸了耸肩膀,“听说您去年收获很多啊,还卖了一栋三层楼的别墅。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公务员的薪水待遇这么好?”

  对方的脸色变了,“沈先生,人活一辈子就图个享受。您二哥那是天之骄子突然来到我们这儿心里肯定是有落差的,是我们不好没给您二哥最周到的照顾。不如您提点一下,我们怎么做才好?”

  “首先,我二哥放风的时候,我不喜欢操场上有任何人。如果他无聊了,就让你的人陪他打球,其他人一概不允许出现。其次,我二哥去餐厅用餐的时候,也不允许有其他任何人在餐厅里。总之,你只要奉行一个原则,那就是所有这个监狱里的囚犯都必须生活在我二哥看不见的地方,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对方点头如捣蒜。

  于是当天晚上的晚餐,当沈静云来到餐厅看见空荡荡一片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给沈先生安静的用餐环境,监狱里其他犯人的用餐时间都推迟了半个小时。以后您每次去晨练或者散步前只要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会为您安排不受打扰的环境。”

  “哈?”沈静云回不过神来。他在这座监狱里已经像是度假一样了,甚至囚室里还配了独立淋浴,现在这些狱警对他说的话,是上演哪一出戏?

  回到家的沈谚非却失眠了,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被沈静云的双眼勾走了心神。身下胀痛的不得了,沈谚非低咒一声将手伸进去。

  他记得那时候沈静云披着浴巾从健身房里走过来揉乱自己头发的样子。

  他也记得沈静云被□征服时脸上的表情。

  这一切都在撩拨他的心绪。

  “该死的!你做什么牢!真是添乱!”

  好不容易发泄了出来,沈谚非看着旋转着的天花板,忽然很想冲到那家伙的面前,拥抱他亲吻他,还有占有他。

  第二天,更令沈静云夸张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他的囚室被换到了这所监狱的最高点。这简直就是这所监狱的总统套房,只是他不知道这是沈谚非和凌少白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为什么……要把我换来这里?”沈静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好吧,至少这里住着很舒服。”

  “那个沈先生,从今天起您的放风时间没有了。”

  “啊?”

  “还有,以后您的三餐我们会送到房间里来。”

  “你们玩什么啊?”沈静云的眉头皱起,不能放风他就不能锻炼身体了,也不能晒到阳光,这可不有利于身体健康啊!

  “这个……是沈先生要求的,我们也没办法……”

  瞬时,沈静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坐在办公室里听卫子熙做简报的沈谚非接到一个电话。

  “喂,谚非啊,我觉得自己就要变成高塔里的长辫子姑娘了,你什么时候来解救我啊?”沈静云的声音里听不出被限制自由的郁闷,反而语调轻扬心情不错。

  “如果你怕无聊的话我会买一些健身器材送给你的。”沈谚非知道不让沈静云去放风,这家伙一定会有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虽然他确实不可理喻。

  “那你能再给我修一个游泳池吗?”

  “做梦!”沈谚非眉头皱起,游泳池一定会修到其他人能看见的地方,这家伙还想穿着泳裤显摆自己身材好吗?

  “你不会当真了吧?”沈静云失笑,“我上次跟你说的都是玩笑话。你想啊,我穿着橘色的囚服,松松垮垮的,别人哪里看得到我身材有多好?”

  “你那张脸还不够呛!”沈谚非抬高了音调,惹得一旁的卫子熙露出玩味的表情。他不得不离开办公桌,来到落地窗前,一手撑着玻璃,漫不经心望着脚下的世界。

  “哦,你这是正面承认我长的不错咯?谢谢啦。不过我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魄力的,不会有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你还是恢复我的娱乐时间吧。”

  “不好。”

  电话里的沈静云声音很悦耳,虽然他还想要多听一听,但是再继续下去,这家伙搞不好真的要自己给他修泳池了,“我还有事情和卫子熙讨论,有话下次再说。”

  沈谚非把电话挂掉了。

  沈静云在电话那端抓了抓脑袋,发出一声叹息,“怎么觉得这些霸道的事情我来做会更合适呢?”

  但不管怎样,沈静云唇上的笑容是遮掩不了的。

  挂了电话,沈谚非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回到桌前,而卫子熙也很识趣地决口不问电话那端的人是谁。

  “华天的股价已经到达历史最低点了,就连他们内部的股东都在观望,如果持续低迷的话,他们也会减持股票。”

  “严赋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会让梅迪奇有机会购买到能影响到董事长位置的股票份额。”沈谚非皱起眉头,“而我最担心的是凌少白会出阴招,让华天的声誉受损进而陷入债务危机……”

  “确实。我会和严赋保持联络,随时注意凌少白的动向。”

  “嗯。”

  当晚,沈谚非将公司的简报念给坐在沙发上的沈思博听。

  简报念完了,沈谚非只是沉默着并没有扶着沈思博回房的意思。

  “你有话对我说,是吗?”沈思博问。

  “大哥……我想要你帮我。”抿起嘴唇,沈谚非低声道。

  “你现在做的很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到你。是因为华天的股票狂泻,你担心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将华天逼到破产边缘,凌少白再趁虚而入收购华天,到时候亚洲市场就彻底被梅迪奇撕开缺口,他们将长驱直入,沈氏也岌岌可危。”

  沈思博点破了沈谚非的担心。

  “是的,所以我需要大笔的资金。而且我相信,除了沈氏集团放在台面上的资产,我们沈家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巨额资金,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

  84.完结

  “如果有,你打算用这笔钱来哄抬华天的股价,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沈思博冷冷道。

  “不,我要哄抬的不是华天的股价。”沈谚非看进沈思博的眼睛里,坚定不可动摇。

  沈思博的眉头皱起,忽然有缓缓放松了,“你真的长大了谚非,知道和凌少白硬碰硬只会鱼死网破。不过如果真的要动用这笔资金,光我同意是没有用的。”

  “要怎样才行?”

  “必须我们沈家的人都同意才行。”

  “意思是说你,静云还有……洛缨吗?”

  “还包括你在内。这就是沈家一直以来的规矩,大敌当前要用到这资金的时候沈家人必须是团结一致的。”沈思博似乎明白了沈谚非的计策,“要赢凌少白,就必须让他估量不到我们沈家的真正实力。所以只有当你确认要用到这资金的时候,才能告知洛缨和静云,要杀就杀凌少白出其不意。”

  沈谚非缓缓勾起了唇角,沈思博的话令他充满了信心。正如同凌少白当初所说的,当沈氏与梅迪奇的战争走到最后,就不再是沈谚非与凌少白头脑的较量,而是实力的比拼。

  华天的崩溃比沈谚非预想的要更早来临。

  某天早晨,沈谚非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商报的头条令他睁大了眼睛。那就是华天的第二大的股东潘竞峰挪用了华天个亿的资金用于赌博并且完全亏空,而且十余年间缓慢将华天的资金转入国外,累积数字更是令人乍舌。就在这次沈氏股价不断下滑的过程中,由于沈氏开始内部清算被迅驰的会计师发现了这个疑点,而潘竞峰索性直接跑去了英国。

  沈谚非打开手机再看看华天的股价,眉头紧皱,用力按住自己的眼睛。

  “华天是不是不行了?”沈思博问。

  “是的……不知道凌少白那边会有怎样的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凌少白拨通了沈谚非的手机,声音里是懒洋洋的味道。

  “谚非,华天恐怕不行了哦。昨天晚上他们知道潘竞峰的事情之后,好几个董事会成员都来找我,说会在董事会上同意让我收购华天,现在就只剩下他们的董事长在苦苦支撑了。要不这样,我把收购华天的机会让给你,怎么样?”

  “你真是个混蛋。”沈谚非冷冷地回答。

  “啊啊啊……我忘记了,沈氏为了DYNAMIC已经被套住了,哪里还有资金来收购华天啊,那就对不起了,华天我就收下了。”凌少白笑着说。

  沈谚非沉默了。

  “谚非,等这次金融危机过去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美国?”凌少白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让人有种错觉,那就是他不想被沈谚非拒绝,于是用这样无所谓的语调。

  沈谚非闭上眼睛,直接按掉了电话。

  不到三天,梅迪奇就派了董事会成员和收购团队前来和华天商谈了。

  华天到今天这部,内部已经蛀空,如果不接受收购,很快就要申请破产。

  华天董事长最后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梅迪奇必须一次性拿出收购资金的百分之五十确保华天原始股东的利益,稳定华天股价。华天被收购后作为梅迪奇的一部分仍然保留原先的名字,不得对员工进行裁员及换水。

  百分之五十是巨额资金,凌少白本来想将它压到本分之三十,可就在这个时候马尔基诺家和几个仍旧留存实力的公司打算联合起来收购华天。凌少白知道,这一定是沈谚非所做的最后努力。华天与其掌握在梅迪奇的手中,还不如被马尔基诺家收购,毕竟他们才是沈氏的盟友。而马尔基诺家竟然答应了预付百分之五十收购资金的要求,但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凌少白眯着眼睛看着梅迪奇的财务报表,决定卖出一定量的股份来套取流动资金。

  最终,华天还是与梅迪奇签订了收购案。

  看着报纸上那则新闻,沈谚非眯起了眼睛,然后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大哥,应该是时候和静云还有洛缨谈一谈了。”

  沈思博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沈谚非、沈思博和沈洛缨前往第三监狱看望沈静云,同行的还有梁扬之。

  当沈静云翻开那份授权书的时候,他撑着太阳穴笑了起来。

  “这只怕这辈子唯一一次我们所有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页纸上。”

  “你支持我的决定吗?静云……”

  沈谚非开口问。

  “当然。”沈静云低下头,爽利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半个月之后,次贷危机的影响扩张到美国政府无法收拾的地步。美联储一天三次向银行注资,美元贬值。梅迪奇的三个股东因为承担不起损失开始大量抛售股票,其股价也跌入谷底。

  凌少白出动积极策略,将股价稳定在现时最低点。由于其策略带来了乐观的市场预期,起股价在缓慢回升中,即将接近在低迷情况下的稳定值。其流入市场的百分之十五的股票都已经被认购,这是凌少白意想不到的积极情况。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来所有人都还是相信梅迪奇会再度雄起啊。”JANE拿着报表数据一副终于安心了的表情。

  “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会用比喻就不要瞎用。”凌少白摇了摇头,随即眉头又缓缓皱起,他内心深处隐隐在担心,“上一次我们对沈氏的资产评估报告显示,他们绝对没有余力购买我们梅迪奇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对吗?”

  “别说百分之十了,最多百分之五。//**//”JANE一副不明白凌少白在担心什么的表情,“所以我们才抛出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来融资,无论是马尔基诺家还是其他竞争对手,都没有能力吞下这百分之十十五。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明天就是梅迪奇收购华天的新闻发布会了,你可要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这次的收购新闻发布会举办的隆重而宏大,毕竟在经济萎靡的时段,梅迪奇收购华天是最振奋商界和金融界的消息,也让梅迪奇的股价有了小幅的上扬。

  凌少白提前一个小时就来到了会场,秘书将发言稿送到他的面前做最后的确定,凌少白只是潇洒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很多时候激动人心的演讲是虚无,只有现实才是真理。

  JANE大步走进了休息室,将手机递到凌少白的面前,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凝重,“老板,纽约来的电话,出问题了。”

  凌少白的指尖略微一颤,会出怎样的问题他并不知道,但他早有这样的预感。接电话的过程中,凌少白原本略带笑意的唇角缓缓收拢,目光沉暗。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他低下头,按着太阳穴。

  “老板……怎么了?”JANE还是第一次见到凌少白露出这样的表情。

  凌少白没有回话。

  JANE不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凌少白的身边。

  这种沉默是复杂的,像是有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又似乎简单得只是沉默而已。

  新闻发布会即将开始,工作人员敲开休息室的门提醒凌少白该登场了。

  “将今天的发布会后移三天。”凌少白终于抬起头来。

  “原因呢?”JANE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只是好奇纽约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能令凌少白有这样的反应。

  “就说我们三天后可能会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决定同时发布。”凌少白仍旧闭着眼睛,忽然耸起肩膀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休息室里徘徊,JANE咽下口水,她刹那觉得凌少白是不是疯了?

  这个人一向癫狂,但始终清醒的要命。

  只有此时此刻,JANE觉得他真的疯了。

  “替我预约沈氏的董事长沈谚非,我要代表梅迪奇与他进行商务会谈。”凌少白的声音冷冽,完全公式化的口吻,这和他平常提起沈谚非的神态和心情天差地别。

  “我明白了。”

  沈谚非静坐在办公桌前,微微低着头,双手合十指尖抵在眉心。他面前的电脑屏幕纽约股指正在不断浮动。

  卫子熙走了进来,低声道:“还要持续买进吗?你是打算让梅迪奇江山易主?现在梅迪奇应该坐立难安,只要再多买入百分之五,沈氏就要成为梅迪奇的核心董事会成员了,对于梅迪奇的所有决定都有否决权。”

  “那就买到临界点,我要凌少白没有跟我谈判的筹码。”沈谚非扯起唇角,“那帮习惯了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金融大鳄们,也到了尝一尝芒刺在喉的感觉。他们是不会允许交出控制权的。”

  “谁要他们低估了沈家?”卫子熙坐下,翘着腿,声音里是看好戏的意味,“梅迪奇已经派了人过来,凌少白要求和沈氏会谈。”

  沈谚非露出淡淡的笑容,“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要谢谢次贷危机,不然即便沈氏有购买梅迪奇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实力他们也不会放出这么多的股票来。”

  “会谈打算什么时候进行?”

  “明天早晨九点开始。”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明天早晨?”沈谚非别过头去嗤笑一声,“这么紧迫?”

  “我打赌凌少白是希望有更多时间能够做足准备再来谈判,但是梅迪奇却不想给沈氏更多的时间。他们需要融资,不可能暂停股票交易。”

  “不,凌少白根本不需要任何准备。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一天已经到了,不需要多做拖沓。”沈谚非扬起眉梢,“我要梅迪奇的预估财务报表,明天要完败他们。”

  第二日的清早,沈氏与梅迪奇的秘密会谈展开,地点是沈氏大楼的会议室。梅迪奇派出的是十二人的代表团,他们分别代表梅迪奇财团下十二个财阀。凌少白身着正统的西装,就连发丝都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唇线坚毅,这是沈谚非第一次见到他认真的模样。

  梅迪奇财团的翻译正要说什么,凌少白摇了摇手,“不用多此一举,他听得懂英语、法语、德语。”

  今天的沈谚非身着深色西装,修长的身线被衬托出来。他的年轻超乎梅迪奇所有人的想象,但是言谈之间的果决与深睿又令所有人不敢小觑。

  他开门见山地指出次贷危机虽然梅迪奇表面上屹立不倒,但是资金链条已经被拉紧,而拉紧这链条的一方就是沈氏,一旦沈氏松开链条,梅迪奇面临的就很有可能是大厦倾颓。

  “沈氏答应与梅迪奇会面,不是为了谈判,只是为了说出我们自己的条件而已。”沈谚非摊开手掌,所谓的谈判是在双方都有余地的情况下,而此刻,梅迪奇已经对沈氏无可奈何了。

  梅迪奇的代表没有想到沈谚非竟然这样狂傲,露出不悦的神色互相讨论着。

  凌少白只是坐在谈判桌的一头目视着另一头的沈谚非。

  此时窗外阴雨绵绵,细细的水流沿着落地窗不断向下,那是某种不可逆转的趋势。

  他们长久的对视,空气里没有任何对峙的火花,只是借由看着彼此来消磨时光。

  沈谚非的秘书走了进来,覆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沈谚非唇上的笑意更大了。

  “你又购入了百分之二的股票是吗?距离核心董事会成员还差三个点。”凌少白开口说话了,他说这些不是为了向沈谚非确认,而是告知代表团,他们只要再迟疑下去,沈氏的压制性地位将越来越明显。

  代表团终于停下了彼此间的讨论,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说出你的条件。”代表团中一个很有发言权的人开口,所有人安静下来。

  沈谚非没有任何雀跃的表情,相反他沉稳的就似早知道这个结果。

  “第一,梅迪奇撤出亚洲市场,我不希望看见这里的任何一个华人企业成为梅迪奇的甜点。”

  “可以。”凌少白同意了,虽然其他人不甘心却无法说“不”。

  “第二,沈氏现所买下的梅迪奇的股票在近期将不会抛售,但是我们也将不再继续购入。”

  “可以。”凌少白点头。

  百分之十八的持股对于梅迪奇来说仍然是个定时炸弹,现阶段沈氏的持股可以威慑梅迪奇,但是总有一天美国经济复苏,梅迪奇自然会有办法将沈氏挤出资金链的核心,到那个时候,沈谚非应该会果断的放弃持股,所以凌少白并不担心,但是梅迪奇的人却惴惴不安。

  “最后一个条件,对于华天我要你们从收购变为合作。如今你们也是骑虎难下了,合作的投资可比收购要小的多。依照华天的底蕴,即便不被收购,它也还有再度崛起的可能。”

  “虽然肉痛,但是我不得不答应。确实合作比起收购更能让华天与梅迪奇双赢。”凌少白露出一抹浅笑,“希望这周以内我们能签订合约。”

  沈谚非也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沿,身体前倾,“也希望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相安无事。”

  会谈结束了,比想象中要快,卫子熙甚至半开玩笑地说,他还没来得及抽完一根烟。

  三天之后的新闻发布会,凌少白宣布了与华天合作共同度过经济危机低谷的决定,这个决定比起之前的收购更具积极意义。凌少白表示梅迪奇将会帮助华天进行资产重组清算不良负债制定新的战略方向。

  这样的决定引起一片哗然。

  沈思博和沈洛缨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这则新闻。

  而沈氏内部的董事会刚刚结束,沈谚非对沈氏已经产生了绝对的控制权。

  电梯里,沈谚非与林锦吟再度碰面。

  “董事会上,你父亲一直很沉默,这是难得一见的场景。”沈谚非整了整袖口,惬意地说。

  “那是因为父亲完全被你的能力折服了。”林锦吟笑着回答。

  “知道我还将你和你父亲留在沈氏的原因吗?”沈谚非眉梢一挑,林锦吟震在了那里。沈谚非的意思很明显,他手上握有很多林家的把柄。

  林锦吟扯起唇角,笑的很难看,“董事长在说笑啊。”

  “我是为了提醒自己,要时刻警惕。”

  电梯门开了,沈谚非信步走了出去,留下林锦吟呆在原处无法挪动脚步。

  今天结束了连日以来的阴雨天气,凌少白靠在窗台上照例吸了一支烟。这是他在市立第三监狱养成的习惯,只是他没有告诉沈谚非,离开监狱之后每每当他靠在窗台上抽烟的时候,他想到的总是他,带着一种轻松的玩味的心态,以及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对那段时光的还念。

  “喂!凌少白!”

  清朗的男性嗓音,声音的尾调中带着几分成熟味道。

  凌少白回过头来,看见了沈谚非。他并没有上前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比起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变了太多了。我忽然有些认不出你了。”凌少白慵懒地吐着烟圈。

  “而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沈谚非的双手揣在口袋里,歪着脑袋走到他的面前。

  “你变得越来越像沈静云了。脸上的表情像,行事的作风也像。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自己都变得和他相像了?”凌少白的声音淡淡的,却又有着控诉和不满的意味。

  “哈?”沈谚非扬起下巴,来到凌少白的身边,和他一起倚在窗台上,“那你一定想象不到从小开始我有多少次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后来我才明白,我会为大哥顶罪,并不仅仅是为了沈伯伯的临终遗言和我对大哥的情义,而是我不想静云在那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是想向我炫耀,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他了吗?”凌少白摸了摸鼻子,一副自己亏了的模样。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爱上我了?”沈谚非伸长脑袋用调侃的语调问。

  “这辈子从没有过这么真心。”

  “那好吧,我相信你。”沈谚非仰面看着窗外的蓝天。

  “为什么忽然相信了?”

  “因为……以你的能力和性格,一定还有更加黑暗的方式来对付我对付沈氏,而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你的对手。你没有用对待普通对手那样推我下地狱,是因为你真的爱上我了,所以你做不到。”沈谚非扯起唇角,有几分得意。

  凌少白释然地一笑,“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来得瑟了?”

  “不,我是来谢谢你的。我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作为你的弟子,总要来跟你道别对吧?”沈谚非向凌少白伸出手来,“谢谢你教给我的一切。”

  凌少白握住了他的手,指间的力度有种万分珍惜的感觉,“有空来纽约看我吧。我们可以喝杯咖啡打打高尔夫,你也可以跟我说说商场上的事情,毕竟你还太嫩了,我还有很多可以教你。”

  于是,两人安静地靠着窗,凌少白抽烟,沈谚非吹风。

  离开的那天,凌少白将那个几乎没装什么东西的行李箱拎上车,他没有直接去机场,而是去了第三监狱。

  看着玻璃那头的沈静云,凌少白发出一声嗤笑,“真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把囚服穿出贵族味道的人。”

  沈静云也笑了笑,“我把这个当成是你的褒奖。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现在梅迪奇要退出亚洲市场,你也没有来向我耀武扬威的本钱了。”

  “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是你故意揭发潘竞峰让华天股价狂泻,就是为了让我挪出资金来购买华天股票好牵住梅迪奇的流动资金,对吧?”凌少白目光锐利地看进沈静云的双眼里。

  “你凭什么觉得我有这样的胆量?万一你真的收购华天成功了呢?”沈静云笑着问。

  “和谚非不同,你从小在沈仲秋的身边长大,你知道沈家这近一个世纪以来的积蓄,这是令沈家东山再起的资本,这笔超乎想象的巨额资金是梅迪奇无法抽出来与之抗衡的。你就是瞄准了这一点也很有默契地知道了谚非的策略,才会这样对华天下狠手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沈静云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只是意味深沉地笑了笑。

  “你真的很爱他。”凌少白摇了摇头,“你会不惜毁掉华天来帮助他,你真的对自己也够狠。这一点,你和他真的很像。”

  “因为我除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拥有了。”沈静云的笑容里云淡风轻,无所牵绊,那是真正从名利中解脱出来的笑容,令凌少白妒忌了起来。

  “下次再见面,说不定就是对手了。”凌少白起身离开,“恭喜你,还有两周就能提前出狱了。”

  “也祝你回到纽约之后一帆风顺。”

  凌少白起身离开,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道别。他的征程还没有结束,只是这段时间是他永远难以忘怀的体验。

  两周之后,沈谚非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沈洛缨敲了敲门进来,好笑地说:“嘿!至于吗?又不是衬衫和西装!”

  “洛缨姐,我看起来怎样?”沈谚非有些紧张,今天就是静云出狱的日子,

  “很完美了!又阳光又自然!”沈洛缨走过来按住沈谚非的肩膀将他推出房门,“快走吧,大哥都在楼下等了你很久了!”

  一路上,沈谚非的心中既忐忑又兴奋。他想念着沈静云的体温,他怀抱的力度,以及他颈间发梢那若有若无的味道。

  当他们一行来到监狱时,得到的消息却大跌眼镜。

  那就是沈静云早就离开了,甚至于严赋还来给他送了个行李箱。

  “什么啊!二哥搞什么!难得我们一家人都来接他!”沈洛缨非常之不满。

  “谚非,打个电话给严赋确认一下,静云到底想干什么。”沈思博开口道。

  沈谚非也是怒火中烧,有一种明明满怀期待却被对方耍了的感觉。只是刚拿出手机来,就接到了沈静云的电话。

  “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沈谚非只看到号码就吼了出来。

  “我现在在机场啊。”沈静云的声音优哉游哉波动着沈谚非的心弦。

  “机场——”沈谚非压低了声音但是怒气不减,“你跑到机场做什么?你想去哪里?洛缨和大哥都来接你了你却搞事?”

  “我想去旅行,你要不要一起来?”沈静云的声音还是满怀笑意。

  “哈?”

  “你会一直很忙很忙,而我只想你做回自己。”

  简单的一句话,沈谚非的怒意被沁凉的温柔所淹没。

  “你想去哪里?”

  “还没决定,最好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想要无所顾忌的吻你,拥有你。”

  “混蛋……”沈谚非笑了,“我来找你。”

  “那你快点,说不定我一时冲动搭上某班飞机就走了。”

  “那你等着我绝对不让你好过!”

  沈谚非顾不上整理行李,开车狂飙到了机场。

  这个世界很小,一架航班十几个小时就能到。

  这个世界很大,哪怕近在眼前也会错失。

  沈谚非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人到来有人离去。他四下张望着寻找那个自己看过无数次的身影。

  广播在继续,电子屏幕上的航班在翻动跳跃。沈谚非拨打着对方的电话可就是无人接听。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是任性也不是发疯。他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找到他的能力。

  终于,他看见了他。

  沈静云太耀眼了,即便穿着卡其色的外衣和深色的牛仔裤,如此简单的装束淹没在人群中,沈谚非还是看见了他。

  他正无聊地用手指戳着玻璃,略微低着头,唇角是淡淡的笑意。

  那瞬间,沈谚非的心脏满溢,这个世界要被他的身影撑开。

  他朝着他飞奔而去,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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