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0_沈氏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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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0

  36、更新...

  “我的人生,从来不需要别人为我提供选择。”沈谚非利落地转身上楼。

  凌少白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怎么连沈仲秋的临终遗言都知道?

  他不会再傻傻地问他任何问题了,除非他自己想要告诉自己,否则自己什么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

  他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许多当初在监狱中的事情。他发觉自己竟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凌少白的时候,对方坐在床边眯着眼睛抽烟的姿势。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原来他从来都不曾放下。大概是凌少白教导自己的时候太认真以至于沈谚非总觉得凌少白所做的一切都很认真吧。

  一个月的休息很快就过去了,殷振轩的秘书亲自打电话提醒沈谚非记得回去迅驰实习。

  想到又要回归那种紧张忙碌的生活,沈谚非心中涌起一股痛并快乐着的无奈。果然一踏进殷振轩的办公室,对方连“回来了”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直接指着自己办公室内的另一张桌子说,“你把那些资料都整理了吧,顺带把汉和实业的并购清算做一下。”

  沈谚非愣住了,自己的桌子从来就和外面的助理会计师在一起啊,怎么会搬到殷振轩的办公室里来了?

  这一下,他真的成了殷振轩的“入室弟子”了。

  “对了,谚非……”殷振轩忽然抬起头来,“这两天你应该看了报纸吧,新闻里也播放了那则新闻……”

  沈谚非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是说长天实业涉足非法融资吗?”

  “对,他们的案子还有两周就要开庭受理了。我们事务所参与过长天实业财务清算的人都要上庭,毕竟当初是你提出长天的财务有问题,所以我们才终止了与长天的合作。最近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小心一点……如果可以就不要在学校外面住了,长天实业的背景并不干净。”

  沈谚非当然明白所谓“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好吧,在庭审结束之前我会回去学校。”

  他虽然随意,但也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也许是为了给他时间搬回学校住,殷振轩破天荒地在六点钟放他下班了。

  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靠在公交车窗边。百货商场的LED上正播放着巨幅婚纱广告,女子甜美的笑容纯白的婚纱,还有那搂过她的肩膀新郎的臂膀,一切完美到无可挑剔。尽管广告上完全没有新郎的脸,沈谚非却觉得那只手臂扎眼的很。

  眼眶不自觉酸楚。

  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就似铜墙铁壁……原来他还差的远。

  隐隐车窗外传来“Ido,Ido……”的旋律声。

  他的耳边又响起那时站在监狱门外,沈静云对他说:“跟我走吧。”

  这是那个男人一生一次放下尊严的恳求,彼时的自己感觉不到深刻,他只有满满地被忽略的愤怒和不屑。而此时他却忍不住地假设如果就那么接受了,他和他之间又会是怎样?

  “弄了半天……原来我真的有点……”

  扯起唇角,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多愁善感不适合早就决定果断抛弃过去的自己。

  沈谚非走下公交车,信步来到公寓门外,当看见那抹靠在墙边的修长身影时,他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要来?

  自己不是已经将他赶出自己的生活了吗?

  一个婚姻,一段誓词,这个男子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而自己却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不知道站在墙边等待了多久,沈静云几乎快要睡着了。可就是走廊上的脚步声令他清醒过来。

  他回过脸来,每一寸恍若隔世。

  “谚非,你回来了?”简单到没有任何修饰的笑容,他不是他生意场上的对手,不是家族中争权夺利的竞争者,他只是因为见到他而欢欣。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揪起自己的心脏,不要……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还在华天忙吗?”

  沈静云其实是不亚于沈思博的工作狂。

  “今天吗?下午就没在华天待了。”沈静云轻笑一声,从他的表情沈谚非就知道他的整个下午应该是被CANDY预定了。

  “你应该陪着她的。”

  沈谚非知道自己有多虚伪,但是不虚伪就不能武装自己。

  他拿出钥匙,旋转钥匙孔。

  “其实……”在门锁打开的瞬间,听见有什么断裂的声响。

  沈谚非只感觉自己被对方猛地扯了过去,热浪从门缝中涌了出来,融焯一切,房屋在震颤,轰塌的声响灭顶而来。

  “走啊!”有人推了他一把,房廊坍塌,跌落在他们之间。

  一切陷入了黑暗。

  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手指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头顶的缝隙中传来救援队的声音。

  “大家加把劲!已经救出来一个小孩了!”

  “下面还有人!大家不要放弃!”

  沈谚非发觉自己被卡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无法挪动,也无法翻身。

  这是哪里?耳朵里在嗡鸣,他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胳膊却撞在了墙上。

  骤然清醒,他想起自己开门瞬间的爆炸。

  他被坍塌的房廊困住了,还好有房廊,否则上面跌落的天花板一定会砸死自己。

  “有人……这里还有人!”他嘶哑着发出声音。

  “听到了!还有人!大家小心把这堆石头推开!”

  沈谚非猛然想起什么,高喊起来:“静云!沈静云你在不在!你们有没有救一个叫沈静云的人上去!”

  “沈静云?喂,你们救的人里面有没有个叫沈静云的?”

  “就只有一个孩子被困在隔壁的房间里,其他人没有了啊!”

  沈谚非的心脏顿时一片冰凉。想起那时他扯过自己的力度,他的叫喊,还有推开自己的决绝……

  “沈静云……沈静云……你在哪里……沈静云……”沈谚非用尽了力气叫喊,他的嗓子已经哑了,用力时咽喉也在疼痛,但是沈静云的声音比一切都重要。

  “你他妈如果还活着就应我一声啊!混蛋!”沈谚非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无法撼动分毫。

  他的心脏冰凉彻底。

  “沈静云!沈静云!”

  他今天叫出那家伙的名字比一生的次数还要多。

  他恨这个名字,恨到咬牙切齿。

  “……我还没死……你别再叫了……”

  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响起,令沈谚非喜出望外。

  “沈静云!你还好吗!”

  “……我很好,除了爬不起来之外……请你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

  即使看不到,沈谚非也能想象对方唇上那抹无奈的笑容。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静云拉开自己之后根本没时间跑远,他就在墙后……

  “没有,就是被挤的难受。”

  “我们会没事的,已经有人来救我们了!”

  “嗯……嗯……听到声音了……谚非……他们太吵了,你跟我说会儿话吧。”

  “你现在还有精神跟我说话?出去比较重要吧!”

  “等到出去了,你就不会跟我说实话了。”

  沈静云的声音不大,却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无比清晰。

  “……你想听我说什么?如果你要我说……不想你娶CANDY之类的,我做不到。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实话是我不希望你把拒绝CANDY变成对我的恩惠。”沈谚非呼出一口气来,既然沈静云一定要听他说,那么他告诉他实话。

  “不说那个……因为没有意义,而你永远不会说出令我舒心的话……你说说看,第一次见到我是怎样的感觉吧……”沈静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喘不过气来。看来他那边的空间真的很窄小。

  “第一次见到你?你别乱动也别说话浪费氧气!你想听我……我说给你听!”从小他就明白,沈静云任性起来其实就和孩子差不多。沈谚非闭上眼睛,他记得自己坐在沈仲秋的身边驶入沈家大门。一入庭院,就看见那棵梧桐树下的沈静云,他整个人隐秘在枝叶的阴影之下,看起来宁静得仿佛全世界的喧嚣都远离。

  “我以为自己在看一场电影,你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所以我经常忍不住偷看你,早餐时当你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骄傲的下巴。你坐在靠窗的位置,如果父亲还没来,你会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那时我只能看见你的鼻骨。当你拎上外衣走出家门时,我看见的是你的背影……其实我偷看的最多的,还是你的背影。因为不用担心你会刻薄地说‘看什么呢,小贱种’。”沈谚非咽下口水,良久却没听见沈静云的回话。

  “喂,沈静云!我难得这么坦白地讨好你,你怎么不说话?”

  “沈静云?”

  “喂!你混蛋!别吓唬我!回话啊!”

  心跳凌乱了起来,背脊一片冰凉。沈谚非挣扎着,痛恨救援队的进展怎么如此缓慢。

  “沈静云!”

  “沈静云!你给我说话啊!”

  沈谚非觉得自己就快哭出来了。

  “……你瞎嚷什么呀……我只是被憋的难受……没力气说话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沈谚非一侧的断墙被撑起,光线照了进来,“啊!找到了!就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拉他出来!”

  “没有!我只是被卡住了!”

  沈谚非喜出望外,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被拉了出来。抬上担架的那一刻,他挣扎着抓住救援人员,“我不走!我的二哥还被困在那里!我要看着他被救出来了才走!”

  “这位先生!您看你的腿受伤很严重!您还是……”

  “不要耽误时间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救他!不然我哪里都不会去!”

  沈谚非执着无比,其他人根本无法说服他,只能马上去救沈静云。

  时间对于沈谚非而言是一场漫长的折磨,每一块砖石被翻起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握紧拳头,牙关咯咯作响。

  随着撬起那块压下来的房廊,眼前的画面令沈谚非的瞳孔一阵收缩!

  “快点!叫医生过来!这里有伤员大出血!”

  “不要耽误时间了!”

  沈静云靠着墙,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完全闭上,胳膊无力地搭在一旁,腹部被爆破物刺中的地方不断有血渗出,他的身下早就一片殷红。

  刚才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沈谚非从担架上摔下来,他想爬起,无奈受伤的那条腿刚触上地面就刺痛入心,他只能难看地趴在地上。众人要将他扶起,他执拗地将所有人推开,狼狈地爬向沈静云的方向。

  如果不是来找他,沈静云现在正不耐烦地陪着CANDY选婚纱。他会有个不算美满但绝对有价值的婚姻,他会越来越成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废……一碰就破灭……

  有人从后面一把将他抱出,强劲有力地将他扶起。

  “谚非,谚非,冷静!”冰凉的嗓音,像是要将所有扬起的尘埃都扫落。

  37、更新...

  医务人员赶过去,为沈静云进行急救。

  沈谚非还在挣扎,他只想挣脱束缚自己的一切。但是对方的臂膀太有力,将他死死禁锢在那里。

  “嘘……嘘……你爬过去也只会打扰医务人员对静云的救治。”

  那个声音沉冷而柔和,沈谚非忽然明白抱住自己的人正是沈思博。

  是啊,自己的公寓爆炸了,沈思博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沈谚非无力地向下坠,沈思博牢牢托住他。

  沈静云已经被按上了氧气罩抬上了救护车。

  “大哥!我们也去!马上就去!”

  “我们当然要去医院。”

  话音刚落,沈思博将沈谚非横抱而起,放在自己的车上,紧跟着那辆救护车开往医院。

  沈谚非呆愣在那里,他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他就会看见沈静云毫无生气满身是血的样子,每一滴血色都侵蚀着他的呼吸他的神经。

  “大哥……静云流了很多血……”

  沈谚非的声音发颤,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软弱过了。

  沈思博只是看着方向盘,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他没来找我就好了……”

  沈思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一颤。他没有告诉他,自己还在书房修订合同的时候接到卫子熙打来的电话,当他知道他的公寓发生煤气爆炸的时候,被炸裂的又岂止是那栋公寓,还有他沈思博的冷静与自制。任由那价值过亿的合同像是垃圾一样凌乱地落在地上,他疯狂地冲下楼去,无数次拨打沈谚非的号码,无数次听到无法连接的提示,他的神经濒临崩溃。

  当他看见那满目狼藉的时候,他甚至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直到听见沈谚非呼喊沈静云的声音,沈思博才感觉自己被冰窒的心脏终于再度跃动起来。

  紧紧抱住他,沈思博知道怀中的这个人也许坚强也许倔强到傻气,但是又那么容易被毁掉。

  即便他不断嚷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沈思博发觉自己根本恨不起来。

  车子驶入医院,医务人员早已严阵以待。沈静云被推进了手术室,沈谚非右腿骨折,当他的全身检查结束,就连石膏都打好了,沈静云的手术还是没有结束。

  沈洛缨和严赋都赶来了。

  “怎么回事?听说是瓦斯泄漏?谚非,我早就跟你说过搬回家里来住了!如果你不是住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沈洛缨得知沈静云大量失血现在还生死未卜的时候,眼泪止不住下落。

  “没通知王振坤吧?”沈思博看了一眼严赋。

  “还没来得及。等手术结束之后再说,现在通知王氏父女也没什么意义。”严赋掏出手机联系各大媒体,要他们将沈谚非的公寓爆炸一笔带过。一旦沈静云受伤入手术室的消息传出,华天的股价必然动荡。

  终于,手术结束了,仍旧戴着氧气面罩的沈静云被推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的沈谚非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静云……静云……”沈谚非笨拙地摇着轮椅,沈思博硬生生按住了椅背。

  “医生,请问沈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严赋第一时间开口问。

  “如果再晚送来五分钟,我真的救不了他了。”主刀一声将沈静云的伤情细细道来,太多专业词语,沈谚非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是他知道,沈静云差一点就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还悬在半空中。

  沈静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有沈洛缨和严赋看着,不出几个小时,CANDY也赶来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拼命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怎么会爆炸。

  “回病房休息吧。”沈思博开口道。

  “我想……看他醒过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有意义吗?医生已经说了,静云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回醒。”沈思博没有向刚才一样强迫沈谚非,“而且这里已经有洛缨和CANDY在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可是沈谚非已经开始犯困了。

  明明腿部的骨折疼痛到令他丝毫睡意没有,为什么现在那么想睡了?

  “而且刚才医生给你的止疼片里有安眠成分。”

  沈思博的嘴唇一开一合,沈谚非的眼帘却垂落下来,脑袋向轮椅的一旁歪去。

  严赋侧过身来,“啊,他终于睡着了。”

  “我会送他回病房休息。”沈思博推着沈谚非离开。

  将沈谚非抱上床,沈思博叹了一口气,指尖掠过他的发丝,停留在他的鼻尖。

  当他低下头来,嘴唇轻触上沈谚非的唇角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卫子熙打来的。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沈思博的声音再度冷冽起来,刚才的柔情款款全成了错觉。

  “恰巧的是今天迅驰的殷总也遇上了车祸,他的意思是应该是长天实业在警告迅驰的人在法庭上不要乱说话。”

  “警告?弄到瓦斯爆炸的地步难道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沈思博的声音彻底沉冷了下来,“卫子熙,我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长天实业的那几只蟑螂,我不想在看到听到他们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已经在着手做了。”卫子熙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对了,谚非还好吧?”

  “问题不大。”

  “那么沈静云受伤的消息要不要传出去?说不定明天早上一开盘股票市场就有所反应了。”

  “不用。即使我们不说也会有其他人会泄露出去。”

  沈谚非这一觉睡的很沉,只是他的眉头一直紧皱不得放松。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有些刺眼,而太阳穴也疼得厉害。他想要坐起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在隐隐泛疼。伸手向下摸去,那是一层厚厚的石膏。

  “静云!”沈谚非骤然想起发生的一切,撑着上身跳下床,石膏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沉的多,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他抓住床沿勉强保持了平衡。扶着床头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坐上病房里的轮椅,刚来到门口就看见正在门外打电话的沈思博。

  “你怎么起来了?”沈思博快步走过来,他的尾音扬高,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悦。

  “我要去看看沈静云怎么样了。”沈谚非执着地摇动轮椅,沈思博却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我推你去。不然你是不会安分的。”沈思博永远不会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垂下眼帘推着沈谚非行走在安静的走廊里。这一层是贵宾病房,除了医务人员几乎无人走动。

  当他们来沈静云的病房门口,门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静云!你真的把我吓死了……医生说你差点就死了……”

  是CANDY,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即使不推开门,沈谚非也能想象她依偎在沈静云的身边梨花带雨的模样。

  “是差点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沈静云的语调无力而疲惫,大量失血又经历了手术,他最想要的就是安静地待着。

  沈思博正要抬手敲门,沈谚非拦住了他。

  “不用了,大哥。二哥没事就好。”沈谚非勾起唇角。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强逼自己笑。真的很难看。”沈思博推着沈谚非转身,行向回去的方向。

  病房里的沈静云掠过CANDY的肩头看着那扇门。

  他知道有人曾经停驻在门外,他也知道那是谁。

  “为什么不进来……”沈静云闭上眼睛扯起唇角。

  用过午饭,严赋夹着公文包来到病房,他看了一眼CANDY,但是CANDY还是无自觉地坐在沈静云的身边。

  “CANDY,你去帮我买杯长岛咖啡吧。”

  “啊,为什么要我去?”

  “如果不是你去的话,别人弄不清楚我的口味,万一买速溶咖啡给我,就真的虐待了我的舌头了。”

  CANDY兴高采烈地去了,却丝毫没考虑到像是沈静云这样的伤势是不适合喝咖啡的。

  “如您所料,确实是长天实业在搞鬼。”严赋将文件送到沈静云的手中,点了点其中一些重要数据,“这些黑钱洗的很隐秘,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长天实业不干净,只怕还很难找出破绽来。”

  “所以能看出问题的谚非真的很厉害。”沈静云露出一抹微笑,“这一次华天还有沈氏都不会让长天实业有翻身的机会,我要他们死的很惨很惨。”

  “您很少这么记恨过谁……”严赋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其实CANDY小姐配不上您。即使没有王氏支持,您未必就不能赢过沈思博。”

  沈静云哈哈笑了起来,捂着肚子,他笑容中的自嘲严赋第一次看见。

  “严赋……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和CANDY结婚不是为了试探谚非,不是为了看他难过的样子,不是为了逼他说不要娶别人。其实我高估了我自己,在他的心中也许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比路人甲乙丙还有惹人生厌。可就是这样啊,我还在幻想着他会对我说我想听的话。”

  “对自己诚实才是最困难的事。”严赋淡淡地说。

  “知道为什么我会提拔你做我的副手吗?”沈静云扬了扬下巴。

  “因为我的作风像沈思博,而您清楚地知道您需要那样的冷静与严谨。这是我愿意跟随您的原因,因为您从不否定自己的对手。因为肯定,所以正视。”严赋微微点了点头,“请您好好休息吧。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泄露您入院的消息,股价目前稳定。因为受伤的关系,您和CANDY小姐的订婚典礼挪后了三个月。当然如果您不想订婚,我也能找到无数种方法让王振坤无法因为悔婚而找您的麻烦。”

  那是自然,CANDY有着辉煌的历史。

  沈静云挥了挥手示意严赋离开。

  趁着CANDY没有回来,沈静云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麻醉药已经过去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厉害。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心上那被缓缓撕裂的痕迹。

  明明两个人就住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层病房,却谁也没有见过谁。

  两周的时间过去了,沈谚非作为指控长天实业董事长的重要证人即将出庭。

  清早,沈思博就来到了病房里,不发一言替他整理衬衫,换上西装,打上领带。他的手指除了钢笔和报纸之外,沈谚非第一次静静地欣赏他握着别的东西。

  “我以为你会说即使我不去,长天实业的董事长也要下地狱。”

  “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你亲自做的,就没有意义了。”沈思博松开了手指,一个稳重的双十结出现在沈谚非的颈间。

  他想起自己当年读的是贵族中学,校服都是需要打领带的。自己总是在镜子前挣扎许久,最后还是欧阳管家替他将领带系好。偶尔沈思博路过他的房间时,会驻足看着他们的身影。那时的自己总觉得丢脸,很想说欧阳管家每次进来为什么不把门关上。沈思博说不定在心里暗自嘲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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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更新...

  只是现在他如此耐心地为自己打领带,绝对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他的眼睛微垂,注视着指尖,一切变得缓慢,感觉他平稳的呼吸,到底是什么令沈思博这个看似沉闷的人令人在等待中不自觉期待。

  每一次你经过我的门前,到底想的是什么?

  “好了,走吧。”沈思博最后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细致入微。

  沈思博扶着沈谚非坐上轮椅,其实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助理,但是他总是执着地亲自推沈谚非,仿佛将沈谚非交给谁他都不会放心。

  走廊里仍旧静悄悄的,三五个病房之外就是沈静云的所在。沈谚非知道以他的伤势现在还不可能出院,可是空气里总有什么在牵引着他回头,而他硬生生将这样的念头压下。

  来到法院外,沈谚非闭上眼睛靠着椅背。

  “紧张了吗?”沈思博轻声问。

  “不紧张。我早就有出庭的经验了。”

  沈思博的眉宇一颤。上一次的出庭,沈谚非赔掉了两年的青春,换来了今时的淡定。

  沈谚非微微一笑,助理将车门打开,轮椅就在一旁。他下车时石膏差点撞在门上,身后的沈思博牢牢托住了他。

  “别急,慢慢来。”沈思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传召沈谚非上庭的时候,他被推了上去,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的时候,思维沿着视线奔涌而出拽不回来,因为他竟然在最后一排看见了沈静云。

  他为什么会来?才做完手术两周伤口都没愈合他为什么要来?

  沈静云身着黑色的西装,没有以往凌锐的精英气质,反而显得平静从容。同样是法庭的观众席上,今天的沈静云与两年前完全不同。

  两年前的他,盛世凌人中满是浮躁。

  当沈谚非正式开始回答律师问题的时候,他的嗓音有点哽。因为这里两周来他第一次见到沈静云,对方的脸上没有血色,眼睛里却是自信毫不动摇的目光。

  在这样的目光里,沈谚非一字一句地清楚说出怀疑长天实业账务有问题的原因,告知殷振轩的过程。辩方律师不断质疑沈谚非的能力和资格,而沈谚非的情绪没有丝毫紊乱,在许多证人被对方盘问到失控的情况下,沈谚非只是简洁地反驳对方。这些问题在上庭前控方律师已经为自己模拟过许多遍了。无论对方如何诋毁质疑沈谚非,他都能从容不迫。毕竟比起两年前让自己进入监狱的那次出庭,这一次只能算是小儿科。

  沈谚非的证供结束了,而长天实业的案子在沈谚非的证词之后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离开时经过法院走廊,轮椅前不远处是沈静云的背影。

  和往日不同,沈谚非知道对方刻意压低腰身为了不给腹部的伤口制造压力。他正在和谁说着电话,入院两周,沈谚非毫不怀疑华天有成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一个赶着向导师递交资料的助理律师急切地奔跑而过,猛地撞开行步缓慢的沈静云。

  沈谚非伸直了腰,看着沈静云踉跄着倒地,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了他的痛苦。颤动的肩膀,压低的身姿。

  沈谚非想要冲过去扶起他,但却无法站起。

  “沈总!”严赋冲了过去将他扶起,紧接着用手按住了沈静云的腹部,“沈总!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没有。”沈静云的回答很用力,推开了严赋,一步一步向着出口走去。

  有某个说不出的地方在疼痛,沈谚非想要按住自己的痛处,却无从下手。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明明受伤了为什么还是要来?

  坐在回去医院的车上,窗外中心广场LED屏幕正播送着长天董事长被控有罪入狱的新闻。风从窗沿灌进来,一遍一遍重复着撩拨沈谚非的头发。

  “你真的和两年前不一样了。两年前你害怕的颤抖,现在就算对方攻击你的人格你的能力,你都能镇定自若。”沈思博开口道。

  “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为你入狱了吗?”沈谚非用平静的语气问。

  “我应该对你更好的。应该在庭上阻止你做傻事,应该放下自己的自负。我以为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你甚至不用在那里待上一晚我就能带你出来。然后你就会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被我保护。但是我错了。我的错误由你来承担。”

  沈思博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更不用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展现到他人的面前。他的思想从来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别人窥探不得。

  “你是沈家里我最在意的人。越是在意,就越要掩饰。”

  “为什么?”

  “因为……如果掩饰的不好,大概不止会被静云看穿,也会被父亲看穿吧。到时候他一定会把你送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沈谚非不自觉咽下口水,他的喉头有些哽咽。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得沈家的人了。他们并不是过分自我漠然,他们只是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重要的事物罢了。

  “你的腿伤虽然严重,但是我打算下周接你回沈家,家里总比医院好。而且我不在的时候,欧阳管家和林姐也能照顾你。”

  这个时候沈思博下的决定很难改变,沈谚非并不想回到沈家,但是如果现在同沈思博争执,是不会有结果的。

  等到自己伤势痊愈石膏被拆除,他会离开沈家另找一个公寓。

  是啊,自己的电脑还有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书桌和收集的珍藏版书籍就那么毁掉了。

  医院的病房里仍旧安静,沈思博整整陪了他一个下午。病床正对面的电视里重复播放着长天实业董事长被控多项罪名包括超过两项谋杀未遂判处终身□的新闻。

  沈谚非所住的是贵宾病房配置了独立的卫生间。沈谚非还在看着晚间播报的时候,沈思博已经在浴室替他放水了。

  “我扶你去泡个澡吧,你打了石膏不方便淋浴。”

  “啊……”沈谚非看着沈思博脱掉西装,将衬衫袖口撸上去的样子感觉不可思议,“这……这种事情你可以让工友来做的……”

  “没关系,我扶你过去吧。”沈思博的臂膀很有力,轻易就将沈谚非扶了起来。他的胳膊搭在沈思博的肩上,单腿跳着来到浴室门前。

  “可以了,我自己能洗的。”沈谚非坐在浴缸边缘摇了摇手。

  但是沈思博却没有出去的意思,而是半蹲在沈谚非的面前要去解开他的裤子。

  “大……大哥!”沈思博赶紧按住对方的手,“裤子我自己会脱的!”

  “没有我帮你,你怎么脱?”沈思博用下巴示意那厚厚的石膏,必须要有人替他将裤子从腿的地方拉下来,否则沈谚非就得挂着裤子泡澡了。

  有些后悔想说干脆不洗了,但沈家一向教养良好,沈思博怎么可能允许沈谚非连澡都不洗躺进被子里。

  “我还没有到连受伤的人都不放过的地步。”

  一句话而已,就让沈谚非内疚起来,手指略微松动的时候,沈思博便利落地将外裤扯了下来,沈谚非深灰色的底裤近在眼前。

  下意识捂住底裤,沈谚非不知道如何去看对方的表情。

  沈思博的手指扣在了底裤的边缘,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想穿着底裤泡澡吗?”

  沈谚非咽下口水,觉得自己扭捏得就像入洞房的小媳妇。沈思博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他说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就绝对不会越过那条界限。

  沈谚非将底裤褪到了大腿处,他需要微张开腿对方才能顺利将底裤从石膏上脱下来。

  沈思博此时几乎被夹在了他的双腿之间,他略微平视的瞬间就能看见沈谚非的□。心中一惊,沈谚非差点倒进身后的水池中,是对方一把扣住他的腰。

  “小心一点!”

  “嗯……”他的胸膛撞在对方的肩膀上,心脏差一点跳出来。

  沈思博扶着沈谚非缓缓坐进浴缸里,托着他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架在浴缸外。

  他侧坐在浴缸边,半截衬衫已经湿了。

  沈谚非靠着浴缸,感觉对方的手指轻柔地揉捏着自己的发丝,温柔的水流从头顶流下,对方很小心地避开他的耳朵。

  “我好像变成宠物了一样。”沈谚非轻轻一笑。

  沈思博的手腕僵了僵,“我从没把你当成宠物。”

  其实沈思博一直小心翼翼地害怕触痛他的自尊,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去了解罢了。

  他想回答一句“谢谢大哥”,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一声“大哥”一定会令他不悦。

  当泡完澡,沈谚非试图撑着浴缸边缘坐起来的时候,沈思博的胳膊伸进水里,左手绕过他的膝盖下,右手搂住他的肩膀,将他从水里带了出来。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沈谚非被放在了浴缸的边缘。沈思博伸长胳膊扯过浴巾揉擦着沈谚非的头发,绕过他的腰扶着他回到病房。

  “慢一点,地上都是水。”

  坐在床边,沈思博半跪在床边,替沈谚非穿上底裤,当它被沈思博拉到石膏上方时,沈谚非迫不及待在半秒钟内将它穿上。

  沈思博一只手撑在床边,低着头肩膀颤着。

  沈谚非看了半天才明白对方是在笑,而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一向很少开怀笑出来的沈思博,如果因为自己而笑起来,那就笑吧!

  良久,沈思博才抬起头来,原本严肃的眉眼柔和了许多,“早点睡吧。今晚我要赶末班机去新加坡,所以不能陪你了。我打电话让林姐来照顾你吧。”

  “不用了!”沈谚非赶紧摇头,“我马上就睡觉了,林姐来守着睡着的我一夜有什么意思?她腰不好,不要折腾了。”

  “可是……他也在这里。”沈思博的眉心习惯性再度皱起。

  “他?”沈谚非这才明白沈思博指的是沈静云。

  他们互相忌惮对方,而这种忌惮或多或少都因为沈谚非。

  “他今天连伤口都裂开了,还能对我做什么呢?”沈谚非好笑道。

  “那好吧,晚安。”沈思博低下头来,轻轻捋开沈谚非的额发,吻在他的眉心。

  他离开时关掉病房里的灯,只留下一展小夜灯,当他来到走廊尽头,从风衣中掏出手机,“卫子熙,你睡了吗?”

  “还没。”

  “我想你来替我照顾谚非。别人看着我不放心。”

  “老大,你不怕我怕半夜偷袭他?”

  “你不敢。”

  “我正在通关诶……”

  “给你二十分钟。”沈思博将电话挂断,打开车门进入车内。

  作者有话要说:订阅的人不多,有点被打击……

  《危险美学》的繁体版17号截止定制,需要的筒子今晚不要再犹豫了……

  39、更新...

  一切安静无比,沈谚非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撑起上身,看着窗外那轮月光,银冷而落寞。这两天沈思博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身边,沈谚非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甚至隐隐觉得沈思博在担心什么。

  因为沈静云也在这里。

  不知为何,就算两人在医院里没有说过话,但是谁都没有转院。如果沈静云不想见到自己,有大把条件设施更好的医院可以选择。如果自己真的不想见到沈静云,当沈思博要他搬回沈家疗养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思维深处在抗拒。

  费力地下了床,拉过轮椅坐上去,沈谚非觉得这房间令他窒息,他想去到更宽广的地方。轮椅离开房门,在幽长的走廊里,沈谚非看到隐隐有火星闪动。

  是有人在抽烟。

  沈谚非蹙眉,往前移动了一点才发觉那个站在走廊窗前抽烟的人竟然是沈静云!

  一件深色的外套随意搭在肩上,他的目光延伸至窗外遥远的地方,仿佛怎么拽也拽不回来。

  “你在搞什么!伤还没好就在抽烟!”沈谚非三两下移动到他的面前,用力地瞪着想要看清楚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今天还在法院走廊上被撞了,搞不好手术的伤口都裂开,现在竟然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平时都没见过他抽烟,现在却抽起来了!

  沈静云侧过脸,微愣了一下,“还说我,腿不方便还到处乱跑,回去睡吧。”

  对方云淡风轻的表情着实把沈谚非堵了一回。

  “沈静云!你能不要总是这样吗?”沈谚非压低嗓音,语调却是恶狠狠的。

  “我怎样了?”沈静云失笑。

  “你就是存心让我不好过不是吗?你去娶CANDY啊!你跑来找我干什么?不然怎么会被炸伤?好吧,伤了就算了,全天下那么多医院你为什么一定要一直待在这家!你在这里就算了,我出庭你为什么还要去看!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上庭了,有什么好奇的吗!”

  像是连珠炮一般,沈谚非喊了出来。

  “大概因为我想见你吧。”沈静云自嘲地一笑,在月色的阴影中显得淡然却落寞。

  “我不会说任何你想听的话。”

  “我知道,因为我以前对你说过太多难听的话了。”沈静云继续面向窗外,烟圈在月光中袅绕,消散。

  那支被夹在指间的香烟格外刺眼。

  沈谚非伸长胳膊,猛地夺走那支烟扔出窗外,“我说别抽了你没听见吗!”

  沈静云看着空荡荡的指间,“我连抽烟都不可以了吗?”

  沈谚非不想回答他,正要扭转轮椅,对方忽然低□来按住他的手。

  “是不是连看着你也不可以?是不是我脑袋里偶尔想起你你都觉得难受?是不是爱着你这件事你也要禁止!”沈静云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都极为用力。

  沈谚非不知道回答对方什么,嘴唇微张的瞬间就被对方骤然吻住。

  沈静云的嘴唇那般冰凉,吮含时却带着灼热疯狂的温度,狂肆地俘虏他的舌,沈静云不满足这样的亲吻,将沈谚非一把从轮椅上拽起。

  失去平衡的沈谚非完全栽进对方的怀里,他被沈静云的粗鲁所激怒,不断用力挣扎而沈静云利落地将沈谚非的双臂折到背后,令他完全失去着力点。

  第一次在沈静云这里感觉到恐惧,对方的气势完全要将他扼杀,压倒性的力量,毫无拒绝的余地。

  这个亲吻不断变换着角度,沈静云仿佛怎么也要不够,只想将沈谚非生吞活剥。

  大脑里一片苍白,沈谚非甚至不记得如何吞咽口水。

  “唔……唔……”

  被折到身后的双臂疼的要命,但是沈静云却丝毫不留情,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哪里来的力气?

  忽然之间走廊的灯光亮起,闪电一般划过。

  “我说二少,你这样子可就过分了。”调侃的嗓音响起。

  沈静云松开了沈谚非,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卫子熙眯着眼笑着,手指拨弄着自己的衣领,“谚非少爷的肩膀只怕也要打石膏了。”

  沈静云靠着墙耸着肩膀一笑,刚才狠戾的模样完全消失,“我就说沈思博不可能让谚非一个人待在这里。”

  “那是当然,要是不我来了,谚非都被您吃干抹尽了。”卫子熙慢悠悠走过来,将沈谚非扶回轮椅,推着他离开沈静云的范围。

  “时间不早了,再过几分钟查房的护士就要来了,小心别让她闻到烟味哦。”卫子熙将沈谚非推回房间。

  沈谚非还没回过神来,直到来到自己的床边,卫子熙要将他扶上床。

  刚才沈静云吻了自己吗?

  嘴唇还在痛。

  “我只是在游戏里多待了五分钟而已,没想到沈静云真的就趁虚而入了啊。”卫子熙讪讪地说。

  “我睡了。”不知为何,沈谚非就是不想和卫子熙说太多的话。

  “这样你都睡得着,心理承受能力真强悍啊!”卫子熙摸了摸下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而沈谚非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睡不着的时候非要假装睡着了,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沈谚非僵在那里,不回答对方。

  “就好像明明喜欢却要装作不喜欢也是折磨。”

  过了许久,沈谚非才真正放松睡着过去。

  第二天早晨,他是被高跟鞋的声音吵醒的。就连倒在椅子上的卫子熙也抓了抓后脑直起腰来。

  “搞什么啊……到底是哪个设计师设计出高跟鞋这种令人烦躁的东西!”

  是CANDY,她来看沈静云了。

  只是沈谚非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之后就听见沈静云和CANDY走在走廊上的声音。

  “早跟你说过了啦,这家医院条件又不是很好,你应该换一家设别环境更好的啦!”

  沈静云要换医院了?

  “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如果被你大哥看到的话,他会不高兴的。”卫子熙撇了撇嘴巴。

  他的病房门被敲开,CANDY挽着沈静云站在门口。

  “谚非,我们先走了啊!你要好好养伤尽快恢复哦!”

  CANDY歪着头靠在沈静云的肩上,沈静云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值得他留恋。

  这一次,沈谚非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他厌倦了看他的背影。

  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两天,从新加坡赶回来的沈思博将沈谚非接回到沈家。林姐做了一桌好菜,沈洛缨看着这桌饭菜半开玩笑地说:“还好谚非你回来了,不然林姐可不会做这么多的菜!你可要一直住下去啊!”

  沈谚非笑着回答:“等我的腿好了,我会再出去找过一间公寓的。”

  沈思博提起的筷子顿在那里。

  “为什么啊?现在在家里不是很好吗?林姐能照顾三餐,还有自己的房间,大哥又那么照顾你,为什么非要出去住呢?”

  “因为我想要独立。”沈谚非笑了笑,“在这里大哥会为我打点好一切,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我从来没有惯坏你。”沈思博淡淡地说。

  沈思博替沈谚非请了两周的病假,这两周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沈思博知道他的电脑被炸毁了,送了一台新的笔记本,轻薄高速,沈谚非知道如果拒绝的话会让自己和沈思博的关系僵硬,而且他是他的大哥,没必要连台笔记本电脑都抗拒。他经常上网浏览金融信息,或者坐在欧式窗台上翻一翻文集。

  他的思维许久没有这样放空了。

  当他放下书的时候,才发觉沈思博在他书桌前坐了很久了。

  “大哥?你进来怎么都不出声的?”

  “我敲了门,你没听见而已。下午我陪你去拆石膏。”

  “阿志送我去就行了,你这么忙,拆个石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你打算拆完石膏就偷偷溜走吗?”

  “怎么可能!就算我走了,我也不可能不告诉你我住到哪里去了啊!”

  “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沈思博朝他伸出手,“走吧,下去吃饭。”

  沈谚非拆除石膏之后的一周,就在网上找到了房屋出租广告。和从前所住的公寓在同一片区域,但是公寓的装潢要比之前好很多,小区内的设施也相当齐全,最重要的是价格比之前的那套房子还要便宜五分之一。而房东唯一的要求只是一定要住满半年,否则押金不退,这对沈谚非来说完全就是小事。

  当他提着电脑和两三件衣服离开房间时,沈思博正在楼下看着文件。

  “那个大哥……我找到新的公寓了……”

  “嗯,在哪里?”

  沈思博的语气很平静,这也让沈谚非安心了不少。

  “滨江花园,治安很好,环境也不错。”

  “就带这么点东西吗?多带几件衣服吧。”沈思博放下文件走过来,接过沈谚非的包再度走回他的房间,打开衣柜将几件衣服折好收进去。

  沈谚非静静地站在旁边,他从没想过沈思博会做这些家居小事。

  “好了,走吧。”沈思博将包背上肩,“我送你过去。”

  “啊……好……”

  到了新公寓,沈谚非付现金给房东的时候,沈思博却帮他将煤气管道之类的东西全部检查了一遍。

  “今天谢谢大哥了。”

  “嗯,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沈思博在沈谚非的肩上拍了拍,“我让你离开,不是因为我愿意,而是因为我知道越是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你就会逃的越远。”

  沈思博离开了,沈谚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的生活再度回到从前,去上学,还有去迅驰。

  而沈静云的订婚仪式也终于到来。就在订婚仪式的前一晚,沈谚非仍旧为殷振轩做牛做马工作到晚上九点多,殷振轩的女儿生日,所以这天他提早离开了,顺带大发慈悲让沈谚非也在十点之前下班。

  当沈谚非想着自己又要披星戴月地回家时,一辆充满英伦奢华风的捷豹停在大楼下。

  那辆车实在太帅气了,沈谚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道从驾驶席上走下来一位身着利落套装戴着墨镜的高雅女子。

  “……笑仪姐?”沈谚非愣住了。

  “听到你叫我一声笑仪姐,我就可以安心了。我还怕因为和思博离婚了,你见到我会很尴尬。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我可是直接问思博的。”方笑仪款款而来,看着沈谚非,感叹道,“你果然长大了,我刚嫁给思博的时候,你好像没有这么高。只是以前看起来健康一点,现在实在是太瘦了。”

  沈谚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迅驰是个折磨人的地方,你在这里实习,饮食不规律吧?”方笑仪扬了扬下巴,“走吧,陪我去吃个夜宵怎么样?”

  沈谚非点了点头。

  方笑仪就是LKD航运董事长的千金,同样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大小姐,方笑仪无论是气质、能力还是脾气,都与王振坤的女儿CANDY有着天壤之别。她行事利落,处事果断,被人称为商界巾帼。沈仲秋也是看中了她的这些优点,才一力促成了她与沈思博的婚姻。只可惜这段婚姻没有维持到一年。但是方笑仪对待沈谚非还是极好的,她在沈家的时候会和沈谚非聊天,沈谚非因为成绩回落被老师通知要叫家长去的时候,也是方笑仪亲自去的学校。她那样堂堂正正地站在班主任的面前说自己就是沈谚非的姐姐,父母不在,长姐为大。班主任被狠狠震住了。而沈谚非至今感念她的关心。

  方笑仪同沈思博离婚之后,她与沈谚非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两人一起去参加某个明星的歌友会,一起去看过电影,只是沈谚非为沈思博顶罪进了监狱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方笑仪的心情很好,唇上一直噙着笑容,“明天去参加静云的订婚仪式,你有没有女伴啊?”

  “啊?一定要有女伴吗?”

  “如果你没有女伴,我就做你的女伴吧。订婚仪式当天思博一定会去,而且他一定是和洛缨一起去的。如果我身边没有一个男人的话,会很尴尬。”

  “可是带着前夫的弟弟,不是更尴尬吗?”沈谚非好笑地说。

  40、第40章...

  方笑仪腾出一只手来将沈谚非的脑袋按向一边,“别人都知道我把你当成弟弟而不是男人,带着你去才不会尴尬,也不会被人问东问西。而且带着你,那些喜欢见风使舵的人就会以为我还有机会和你大哥复合,也会对我们LKD客气一点。”

  方笑仪能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选择沈谚非作为男伴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真的把他当做自己人。

  “好吧,一起就一起。”

  有方笑仪在身边,无论见到沈思博还是沈静云都会少一些尴尬。

  “不过比起这个,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因为我听说我们LKD上个季度的税务申报其实是你做的?”方笑仪瞥了沈谚非一眼,目光里满是欣赏。

  “啊……其实不算,我只是个实习生而已。殷总指导我很多。其实要做好税务,也要了解公司运营本身还有这个行业。”

  “就连谦逊的话都说的这么有水平了。”方笑仪轻笑起来,“要不然,你来我们LKD吧,来这里实习你就能充分了解整个航运业了。”

  “什么?”沈谚非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没听错,我想要你来我这边。”方笑仪仍然保持这笑容,但是她的语气万分认真。

  “为什么?LKD人才济济?要我做什么?”沈谚非皱起眉头来。

  “这个世界上有才能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静下心来干干净净的人却不多。他们都太急功近利了。”方笑仪的沉下嗓音。

  “LKD的财务有问题?”

  其实沈谚非在为LKD报税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有一部分资金的消耗特别大,但是从正常的资金周转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他也将这点告知了殷振轩,而殷振轩只说他会妥善处理要沈谚非将税务申报做到滴水不漏。

  而方笑仪刚才的那句话证实了沈谚非的猜测。

  能够在LKD里动用这么多资金的,也一定是有权势的股东或者高管,甚至于是一个团体。方笑仪想要将这些蛀虫找出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沈谚非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争斗。

  “这样的事情无论在沈氏还是在华天都是无可避免的。”方笑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让你跟LKD里的任何人起面对面的冲突,我要你做我的助理。”

  “你可以继续与迅驰合作啊!迅驰的客户中也不乏有对立冲突,但是殷振轩一直保持中立,在迅驰只有业务没有竞争。”

  “殷振轩……”方笑仪拉长了嗓音,“他恐怕是我们这些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中最聪明的投机者了。马路只有一条,要么靠左走要么靠右走,如果总想着走中间,很容易就被撞死了。而殷振轩聪明在于他根本就不走马路。他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那些车辆横冲直撞。中立,其实就是没有立场,他只会做他该做的事情,点到即止,他不会做的更深入了。”

  “我……其实很喜欢迅驰的工作氛围,而且我现在只怕还没有能力帮到你。”沈谚非知道无论现在方笑仪说的有多好,一旦进入了那个圈子,所有人都会身不由己,到时候方笑仪就算想要保护沈谚非,只怕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在监狱里待了两年,沈谚非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我也不强求,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之后,方笑仪再没有说起工作上的事情,他们去一家并不高档但是却颇有情调的西餐厅吃了晚餐。

  这家餐厅的灯光并不如同沈谚非之前去过的高级酒店那般华丽明亮,非要将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照个通透,而是浅浅的橘黄色,柔和了人与人之间可能的冲突。

  方笑仪本身就不是注重排场的人,她也很明白享受生活在于心情而不是自己花了多少钱。

  “我第一见到思博的时候,其实是心旌动摇的。”方笑仪喝了半瓶红酒下去,话说的也就开了,“你知道我自恃过高,我父亲介绍认识的那些公子少爷们只会炫富仗势无恐,他们将自己装饰的很华丽,但在我眼里就是皇帝的新衣。思博不一样,他跟我握手的时候,我能隐隐感受到他漠然的眼睛里其实也有吞噬一切的疯狂。他的谈吐他的举止他思考的方式还有行事的作风都和那些幼稚的男人不一样。”

  “当然,大哥是很有深度的!”沈谚非其实一直知道,方笑仪是喜欢沈思博的。而且放眼望去那些男人们也没有谁能够比沈思博更值得方笑仪倾心。

  “但是他的疯狂从来就不曾为我。”方笑仪自嘲地一笑,“他约我出来的时候我心情雀跃精心打扮,我知道他要向我求婚了。但是你知道坐在餐桌的对面,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沈谚非看着方笑仪的表情就知道那一定是让她伤心的话。

  “他说他爱的人不是我。他说如果我不愿意嫁给他,他会一力反对这场联姻到底。”方笑仪仰起头来,“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想要我来反对这场婚姻他好名正言顺地抽身,现在我才知道,那是他尊重我的方式。只是真话总是伤人的。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爱的到底是谁。他太擅长隐藏了。这样的人过于克制活的太累。”

  沈谚非微微蹙起眉头,那个一直被沈思博隐藏着的人就是他自己。沈思博太过深沉,以至于在沈家的时候,他丝毫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其实我刚到沈家,也和其他人一样打算把你当做空气。这也许是商人的天□,对自己没有价值的人总是不想浪费心力。”

  “哦,后来你又是为什么同我亲近起来的呢?”沈谚非笑着问,方笑仪能这样坦白,那么她之后对自己的好都是出自真心。

  “有一天我和思博正在准备去参加一场音乐会。思博正在系着领带,本来一直沉静着的他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我以为他是在看月桂树,于是也望了过去,但是我看见你走进大门来。你微微低着头,我只能看见你的头顶。那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思博其实是在看你。直到第二天他在书房看文件,而我想要同他亲近于是也去了书房假装看书。又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他停下来走到了窗边,看着远方。我想那只是他累了要放松一下,不经意我又看见你放学从门口走来。同样的姿势,思博望着的仍然是你的方向。直到你走进屋里了,他才缓缓走回书桌前。”方笑仪好笑地说,“要不是因为你是男孩子又是他的弟弟,我真的会以为他爱的是你。”

  沈谚非忽然惆怅了起来,他从来只知道沈思博的内敛和漠然,但从来不知道他曾经这样悠长的目光只看着自己。

  “于是我开始对你好了,我慢慢地摸索到底你有什么不一样能让思博这么在乎,又把对你的在乎藏匿的那么好。然后我知道了,你真的跟我们所有人不一样。你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你在沈氏这样的金钱帝国里却那样安逸地过着只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当你喊他大哥的时候,那么认真,和静云完全不一样。”方笑仪露出羡慕的表情,“而我也开始羡慕你了。后来你为了思博入狱了。我一面觉得你傻瓜透顶,另一面又忽然明白……啊,这就是为什么沈思博这么在乎你的原因。也许在沈家,你是唯一被他当做亲人的人吧。”

  “我入狱的那两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沈谚非低下头来看着杯中的柠檬茶。

  “但是我去看过你,我的车开到门口就看见了思博的车。他靠着车门,一直盯着那扇铁门。很久很久,我一直在等着他什么时候才打算走进去。但是半个多小时,他一动未动。他不是没有去看过你,他只是无法面对你而已。如果你是我的弟弟,看到那样的你我也会心痛的。”

  沈谚非的眉头耸动了起来,他的喉咙哽咽到疼痛。

  他在沈家待了十几年,却不如现在与方笑仪的这么一、两个小时了解沈思博。

  这顿饭结束前,方笑仪确定了沈谚非会作为自己参加沈静云订婚典礼的男伴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她将沈谚非送到了公寓楼下。这一晚,他很开心,仿佛回到了当初方笑仪嫁进沈家时的情形。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方笑仪比起沈洛缨更像是他的姐姐。

  怀着愉悦的心情,沈谚非回到了公寓。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沈谚非看见那个靠着门的身影时,不由得顿住了脚下的步伐。

  那是沈思博,他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一向穿戴整齐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那身姿就像电影画面。

  “大哥?”沈谚非喃喃开口,对方看向他神色如故,只是沈谚非感觉到对方视线里几分与平常不同的柔软。

  “你怎么会来这里?”沈谚非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和笑仪出去吃的晚饭?”沈思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嗯,笑仪姐说要我做他明天出席二哥订婚典礼的男伴。”与其等到明天在晚宴现场遇见沈思博,沈谚非心想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

  走进屋里,沈思博径自来到沙发前坐下。

  “大哥,你吃过晚饭了没?”

  “嗯。”沈思博轻轻应了一声,但是沈谚非知道这个工作狂肯定没吃晚饭。

  他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于是煮了个番茄鸡蛋面。沈思博起身来到厨房的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我哪会做饭啊?这就跟煮速食面是同一个等级的。”沈谚非好笑地拿着筷子拨弄着锅里的面条,再将炒好的番茄鸡蛋倒进去。

  “谚非,除了参加订婚典礼的事情,笑仪没对你说过其他什么吗?”

  沈思博会这么说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方笑仪邀请沈谚非去LKD的事情了。

  “笑仪姐想要我去帮她的手。”

  面条好了,沈谚非将汤面盛进碗里,他知道像是沈思博这种从小就很有教养的人是不会抱着锅子吃面的。

  沈谚非来到桌前,“大哥,吃面吧!”

  沈思博拉开椅子,在他的面前坐下。他的手指很优雅,拿着筷子挑起面条的姿势很有涵养,小的时候,沈谚非就很喜欢他拿筷子的姿势,甚至下意识去学。只是他做出来,沈洛缨就会嘲笑他假装老陈,而沈思博却那么自然。

  “味道是不能跟林姐比的啦!不过面条对胃好。”

  “你的决定呢?”

  “决定?”沈谚非顿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沈思博指的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帮她。”

  “不要去。”沈思博很简单地就为他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沈谚非隐隐明白过来,沈思博也许就是为了阻止自己答应方笑仪所以直接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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